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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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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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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物外之趣

——翟所祥散文集《山村往事》序

之于万物,根,是第一位的。因此,也才有了“根基”、“根底”、“根源”、“根性”、“根器”、“根植”、“根深叶茂”等等之恒说。文本之树,也是如此。如果说翟所祥的散文集《山村往事》是一棵朴茂的大树的话,那么,它所给予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它是有根的。这,也便让我进一步地看到了:它的舒展。文字是舒展的,渗透在里边的情愫当然也是舒展的。这样的文字读起来,自然是特别地贴近心灵的。

贴近心灵的文字,必然是有温度的文字。有温度,就必然会催生情真意切的花。《山村往事》,再次证明。因此,将《山村往事》一一回放,也便放出了一个斑斓的世界。那个斑斓的世界里,有蔷薇,有银杏,有梨花,有枣花,有柳笛,有钙果,有银瓜,有喜鹊,有流苏树,有鸢尾花,有拉拉秧,有青青菜,有野木耳,有爆米花的诱惑,有母亲的呼唤,有清秋寄语,有曾经辉煌过的算盘,有萦绕在舌尖上的老味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弥漫在其中的气息,自然是人间烟火的气息。既让人觉着真切,也让人觉着亲切。很显然,翟所祥是站在了虚假、伪饰、矫揉、僵硬、言不由衷等等的对立面上的。也就是说,翟所祥的文本,是真货:既是自然的,也是纯朴的,更是不欺心的。写到了这里,突然,我就想起了美国作家科尔森·怀特黑德在其《怎样写作》中所说过的“写你所知道的事情”,无疑,翟所祥是一位怀特黑德的观念的忠实的遵循者和恪守者。翟所祥的写作对象或文学模特,一概都是他所熟知的。

科尔森·怀特黑德还说:“展示并讲述”……翟所祥的展示,既是记忆的展示,也是现实的展示;翟所祥的讲述,既是“兴来洒素壁,挥笔如流星”般的讲述,也是“直抒胸臆,语皆有物,广酬事物之变而无碍”的讲述。一切,皆随他的内心的旋律而起伏,而跌宕,而变化,而婉转,而闪耀。

“山中的奇花异草,种类繁多,一年四季轮番上阵。人在草木间,才知草木无言却有情,可悦目欣赏,亦可解毒疗伤。”读翟所祥的《山中无闲草》之类的散文,我不禁想起了英国博物学家理查德·梅比的《杂草的故事》……在他们的笔下,看似普通的杂草,也是有着说不尽的故事的。如此的视万物为知己的自然情结,我自是欣赏不已。当然,“山中无闲草”、“长在心里的草”、“绿萝落户我家”、“梨花邀春”“秋天的风驰电掣”之类的标题,我也没有理由不欣赏。毕竟,“题好文一半”,从来都是有共识的。

英国后现代主义雕塑家托尼•克拉格曾说:“我整个的艺术活动都是基于用材料来思考,触摸材料,感知材料……材料就是一切。我们由材料构成,我们触摸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思想、情感等等都是由材料构成的。”就可见,材料之于艺术——无论是雕塑艺术,还是文学艺术——都是至关重要的。翟所祥所用的材料,一概都是从日常生活中用心力扛来的,就比如,他写扇子:“扇子明眸善睐,阅尽天下事;扇子睿智聪慧,了悟人间情。”再比如,他写葫芦瓢:“在‘百果园’里,用葫芦瓢舀水浇菜,会心生对父母的怀念,会想起过去种种岁月的痕迹。”还比如,他写绿萝:“绿萝就像遇到了知音一样,尽情地舒展开来,张着枝蔓的翅膀,浓浓的叶子张扬着生机,回报着主人。”有时候,翟所祥也会由外界的事物过渡过内在的事物:“从小到大,心里会长出无数的‘草’。长草不怕,怕的是不及时清除。”很显然,他是自自然然地赋予了材料以悟的色彩和切换的性质的。也就是说,他总能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近及远,由己及人。

将什么什么拟人,这是写作的一个妙招。这个妙招,翟所祥运用得是十分地娴熟的,就比如,他将石屋子拟人:“石屋子历经沧桑,在人们的心中,依然屹立不倒,就像一个个勇士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园。”还比如,他将大白菜拟人:“一棵棵绿油油的大白菜绷紧了绿衣,包裹着身子,仍然坚守在菜畦里,在冷风中倔强地守望着。还有梨树下的那些黄心白菜,也形影相随地矗立在那里,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清霜,历练自己的意志。”拟人的妙招一登场,翟所祥笔下的“符号”,也便有了“符号美学”和“艺术美学”的特征了。还有,我就在想,翟所祥笔下的“石屋子”、“大白菜”等等在守护,在守望,翟所祥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守护在守望呢?谁说他不是受了文学神迪奈尔的诱惑在忠实地守护、守望着他的文学的江山呢?

“漆黑的屋子里,已被道道闪电所照耀,如金龙银蛇般舞动,在虚幻中曲曲扭扭窜向天穹……这个多雨的秋天,让北方有了南方的感觉”;“舀上一碗豆汁,慢慢地喝,淡而不腻,滑而不飘,鲜而不滞,甜甜的满口生香,一直甜到心里”;“微风乍起,花穗子翩翩起舞。我喜欢她的这种银妆素裹的形象,她让世界变得单纯而洁净,明亮而无暇。她,给予了我们无尽的欢乐与向往”;“香椿芽醇香四溢,鲜嫩美味,让人们吃出‘春’的味道”;“理发,不仅是修理头发,也是修心。坐在那里,微闭着眼,任凭理发师仔细地修剪着,心里万念俱寂。那份惬意,妙不可言”……如此看来,翟所祥是有着一颗敏感而且细腻的心的。要不然,他的心上,是不会突然就长出了那么多的长势喜人的文学的庄稼的。如此,我又怎能不为我的这位真正意义上的乡友再添欣喜呢?

大体上,我是把作家分为“有心的作家”和“无心的作家”、“有温度的作家”和“无温度的作家”的。毫无疑问,翟所祥是在我所说的“有心的作家”和“有温度的作家”之列的。也只有这样的作家,才会饶有兴趣地去关注具体的事物。前苏联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在其《金蔷薇》一书中所说的“珍贵的尘土”,自然是包含了如何去关注具体的事物这个意思的:“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和流盼,每一个深邃的或者戏谑的思想,每一个细微的跳动,同样,还有白杨的飞絮,或映在静夜水塘中的一点星光……都是金粉的微粒。”也只有去关注具体的事物,才会汇集移山倒海般的文学洪流。翟所祥,无疑是懂得的,并且是记在了他的心上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取来那些时间的尘土进而把它们熔铸成自己的“金蔷薇”。

隋朝僧人释法泰在其《偈七首》其一里这样写道:“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用心者也。用心去拿锄头,用心去骑水牛,自然也便有了“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的境界了。这境界,有心的翟所祥,是会悟入深处的。

蜜蜂酿蜜,酒人酿酒,翟所祥酿文,酿得乐此不疲,通过翟所祥的《山村往事》,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时有物外之趣,常怀喜乐之心,这样的一个翟所祥,也便渐次在我的心中清晰了起来。

“时光向前,枫叶只会更火红,银杏树叶只会更透黄。”翟所祥的生命之枫自然只会越来越仪态万方,文学之银杏自然只会越来越风月无边,肯定是这样的。只因,他有着非凡的捕捉的能力,并且,总能把他所捕捉到的,悉心地置入他的文学的发酵器中。酿酒一样酿文,总归,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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