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什么手上了一把又一把的锁（组诗）

我可以不跟风说话

我，已经养成了跟风说话的习惯

可是，风总是吹来吹去，行踪无定

致使，我的话语，也日益飘忽

一会儿飘到山上，一会儿飘到水上

一会儿又像一片叶子蜷缩成一团，不知飘向何处

你说的那些，我都是尝试过的

可是，我不能随风而去

就像这一阵风，迷失在另一阵风里

我，不能，不能像堂吉诃德那样总是认准了某一个风车

（风车，是没有错了。风来了

它就开始响应风，是没有错的）

也不能像《西游记》中的妖王黄风怪那样隐性归山

何况，我也做不到像黄风怪那样金盔晃日，金甲凝光

我看准的，从来都只是

风的无拘无束，我知道，这层涵义

已经被拿走，并且被一只什么手，上了一把又一把的锁

我没有钥匙，什么钥匙也没有

我，打不开，即使打得开，那些涵义

也早已是发霉了。这，跟风说话的习惯

我要不要改改，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儿

一定，一定要改的话，我该怎么改

这，又是一个问题

我可以不跟风说话，我可以的，可是

一旦我什么也不说了，又会怎么样？

做些数数之外的事情

数数，曾经是有意思的，我是说

曾经。曾经消失了，它的意思

就也跟着一块儿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了

千辛万苦地找回的，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意思

枯燥无味的数数，我不想再继续了

直觉得，那样，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意思

任何的意思，也没有，我也便

及时地闭紧了我的嘴巴，开始无视

那些无穷无尽的数字，但这并不影响

我做些数数之外的事情

比如，转动着某个轮子，尽可能地让某个轮子

滚向某个预定的位置

说着说着，我便开始行动了：先是

把轮子给竖了起来，然后，开始滚动，接二连三地

滚动……在持续滚动的过程当中，我带起了

一阵风，又一阵风……有一些东西

瞬间，便被刮起来或带动起来了

你看——如果你在你现在所处的那个位置上

实在是看不清，不要紧

还可以移到这个位置上来，或者

移到你认为更合适的位置上来

总之，肯定，是会有一个更好的位置的

在一个词里跋涉

在一个词里跋涉，久了

就也会累，甚至累得气喘吁吁，更甚至

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感觉

突然就找上了门

这事儿，任何的一本书里都没有说过

就连《十万个为什么》，也绝口不提

所有的答案都在自己的口袋里

装着，随便一摸，就会摸出一大把

愁，是不用去愁的

走出一个词，很显然，是容易的，可是

走出一个词，也便走出了人间

那狭小的人间，一步便可以跨过

跨过了，自然便是传说中的那些东西了

孟婆汤啊，奈何桥啊……

在一个词里跋涉，久了

就想歇歇，歇到什么时候，要看

体力恢复的情况。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的

力气已经所剩无几

所有的花，都已凋零

没有凋零的，也已经搬迁到画上

在画上，躲着来来去去的风

我们看花，就只有到画上，然而，画上

继续保持着它们的鲜艳和馥郁的

也已经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我们已经懒得再阔步向前，我们仅剩的力气

只够用来发呆，或在吠声不断的梦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的鞋子

我们只能穿着我们的旧鞋子

不断地去踢开我们眼前的石头

即使是，牺牲掉我们的腿

用尽我们的最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