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出“交给我”这样的话
正因为它好,是一块好石头
我们,才更要好好地去对待它,即使
一定要雕刻,一定要打磨
也要,必须要,小心着点儿
不能像个莽汉,比如隋朝的杜子春那样的莽汉
总是急急火火的,说下手
就狠狠地去下手,只有手上的那些
或是动用锤子或是凿子的功夫
毕竟,它,是不一样的,它跟所有的石头
都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它,不仅仅是一块朴拙的石头
也不仅仅是接下来的那尊要作为摆设来用的雕塑
雕塑和雕塑,也是不一样的,从来
都不一样——形象不一样,昭示也不一样
那些设计,在我的眼前
一一掠过,并没有饱含激烈的电荷
更没有跟我的目光突然就擦出一道道闪电
那块石头的命运,就此,我就已经知道了
再看看围了一圈的那些人,我就
更是知道了,但我
说不出“交给我”,这样的话
我的名叫太阳的师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走着,走着,就这样
像天边的那个影子或影子里的某种禅意一样,缓缓地
走着,便见,是的,下雨了
雨,冲走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秋天,也差点儿,被全部冲走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
很少的一些人,旁若无人地,继续在走
这雨,据说,要下很久
一些人,也要,走很久
由上而下的雨,由近而远的人,混杂在一起
越来越模糊。我已经忘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了,我已经忘了昨夜我喝的究竟是什么酒了
但我,还是禁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我的师父,名叫太阳,他
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说着说着王尔德便来了
气温,只会越来越“低调”,最终
被时间,拉进一个名为“零下”的群里
是季节,俯在我的耳边,将这些
悄悄地告诉我的,于是,我便赶紧
腾出越来越多的时间来,开始整理
我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还有,我的时光
一把,又一把……每一件,每一把
在这个越来越冷峻的季节里,都是用得上的。即使
无论如何也用不上,我也会
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毕竟,对于“准备”
这样的一件事儿,我是
越做,就越是上瘾。即使冷雨
暂时不来,我也会知道,它
一定会来。来,与不来,我都是,不会说什么的
我,什么也不说
“路有冻死骨”,我会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风,不说话,越来越多的人
也不说话,已经懒得,并且也已经习惯了
坚决地,就是不说话
抬头(头低得久了,我就必须要抬头,以此
来保持着我的凝视)便又见,那位英国作家
当然,也是诗人,王尔德
来了……只听,他很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咳
咳……然后,就这样对我们说:“对于
忠告,你所能做的,就是把它
送给别人,因为它对你没有任何的用处。”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该去,送给谁?
我和我的笔的故事
你可以不听,因为,我
和我的笔的故事,实在是,并不吸引人
连鬼,也吸引不了,什么
也吸引不了,纯属庸常
我的笔,被我握了几十年,已经是
有温度了,并且,也知道了
我的脾气。我的笔,如今
我不知道,究竟是该竖着握,还是该横着拿
(不要问我,我已经是不知道了)
竖着握,是危险的,因为会惊动蛇
横着拿,就更是危险,因为
会惊动所有所有意想不到的东西。于是,想来
想去,我就干脆
把我的笔,收起来了。这个收起来的动作
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终于
算是完成了之后,我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虽然,并没有阳光,但我的嘴上
却不知是被谁,未经我的允许
悄悄地,涂了一层厚厚的阳光
我的用了几十年的笔,名副其实的
“英雄牌”的,就这样
说消失,就消失了。我担心
终有一天,我会忘记了它的“藏身之地”
愧对了它所不断向我发出
或释放的各种各样的信号。我还担心
是的,我很担心,它会突然之间
就变成一支锐利的长矛,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