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束光
每一位,都是一束光,且
优雅地,照了过来,需要光的人又如何
不温暖?如何不在包含了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里,倾听
光的总是那么地明亮的叙述?
(故事,寓言,传说……都是有的)
抛却艺术,我们,究竟还有什么?
只剩下了一堆柴草一样的生活,我们,或者
一不小心就沦为他们,甚至
接二连三地,沦为它们
我们——我们?“我们”?每当
望见那些马赛曲一样的艺术之火
每当我们体内的那头勇猛的狮子使劲地
在往外,往外撞,往外窜
这时候,这个时候的我们才终于
又还原为被本真极其认可的
我们,或是在天上留下那么一横,或是
在地上留下那么一竖,很认真地
留下……是的,是在留下一些什么
论情怀,论本事,仅此而已
不想引起蛇的注意,仅此而已
如若,这时候,有一阵
又一阵的风,吹来,能够吹起的,也就
只有大块大块的石头,但,绝非
迷了眼睛的人所想象的
那些石头。拒绝飞翔的石头,你
拿它们,是丝毫的办法也没有的
就像有些人,拿自己,没有办法一样
也许,有的光,来得晚了一些,但
不要紧,毕竟,是已经赶上了
你看,我们这朵紫荆花的四周的情况
请
那些年,我在香港,在某报
做首席记者,做一些国际要人的
或长或短的接触者,接受他们的话语,像是
变魔术似的,变出越来越多的传奇
(那些传奇,曾一度甚至很长的时间
让我着迷)当然,我也重点采访过太阳
和月亮等,因此而获得了海里的浪花那么多的
只有发光体和爱光者才会有的能量
采访,写稿,自是比风
还要辛苦,可是
每天,我都是跑在了风的最最前面的
有时候,风,也会突然就抱住我,没有商量地
像是掷标枪一样,把我掷入广大的梦乡
我知道,风,是看不惯我
过于忙碌,实在是不希望我
被忙碌恶狠狠地吃掉——我,又如何不忙碌?
多年来养成的这个习惯,这个习惯啊
确确实实,是已经非常地难改了
我可以适当地改动一下我的头发,甚至
改动一下我的明明暗暗的影子,但,任何时候
凡是不该去改动的,我都是坚决地拒绝去改动的
突然,就有一阵风,把我吹到了这里
一看,这里,确确实实
是一块福地,仅是这里的风水,就让我
无论怎么挑,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何况,还有……还有……还有……
是那么地多,数也数不清,就在我慢慢地数着的时候
星星,就已经是撒了满满一地
你看,看上去,是不是
像是一些钻石?即使,你不喜欢,也要拿去一点
或是送给你的明天,或是
送给你的明天的明天。多拿点,我
是满心希望,你能够这样去做的
有话(有话才好),我们就好好商量
直到,商量出越来越多的清晨,如何?
我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姐妹弟兄们,请——
从一出生我们就走在了一条通向故人的路上
岁月的嘴里,那张最大最大的嘴里
像模像样地含着我们,含着我们每一个人
时时刻刻,都在不紧不慢地吸
就像是吸一支或长或短的雪茄那样,吸我们
多少年后,我们,就都被吸尽了
变成了一些灰,等着
或是被什么人收走,或是被一阵风吹走
那时候,我们,我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啊,也便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
我们和地下某些东西,比如石头,比如泥土
比如什么什么的秘密……完完全全
是一个待遇。风,在外面
无论怎么刮,也与我们无关,丝毫的关系
也没有。或许,突然,就有人
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我们,但
他们所说的,即是我们,也不是我们
(随他们去说,无论怎么说,也就是了)
那时候,就终于,有人怕我们了
不敢再轻易地从我们的身边路过,即使路过
也会马上,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赶快逃离
只有我们的亲人,不仅不怕我们
还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缓缓地
就像是脚步坠了铅一样,走近我们,或是和我们
说上一会儿话,或是给我们带点儿什么好吃好喝的
再好吃,再好喝,我们也坚决地
就是吃不下喝不下了。那个时候的我们
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故人”
你看,熙熙攘攘的,你看那个熙熙攘攘的劲儿吧
熙熙攘攘背后的那些拐来拐去
或是这样或是那样的意思,早晚,你是会懂的
熙熙攘攘背后的荒凉,肯定,你是会懂的
不懂,时间,也会反复地为你讲解
我又怎能不说
我又怎能不说:这一天……
我又怎能不说:这一天的尾声有点儿……
其实,说,与不说,这一天
也很快就要过去了,你看,现在
我们不是只能看到它的越走就越远的背影了么
(它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夜色
也就只有越来越清晰)这一天的肚量
是那么地小,你能指望它
容下些什么?这一天的脾气
是那么地怪,你能指望它,一辈子
都守在你的日益残缺的身边?
好,我们拐个弯,然后
继续说:这一天……这一天,我们走着走着
就发现,那里的花儿,已经不艳了
那里的芳草,已经不绿了,你
还要去吗?你去那儿,倒出一腔血
又一腔血,它们,也是不会再艳
不会再绿的,还去吗
你看——大雁,已经明确地驮走了那里的春夏,那里
也就只剩了没有多少热情的秋冬了,此刻
依然在场的秋,正在艰难地
呼吸着……是的,这一天,我们看到了很多
也听到了很多,而更多的
是在这一天之外,或这一天的外围
或这一天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只能看到——
“今晚我可以写出最明亮的诗句”
吉恩·瓦伦汀,确实可以,但我
不能,我的里边一直都黯淡着的时候,我实在是
没法儿说它很明亮,没法照抄我所真正喜欢的
那些丰神迥异的某物。至于创造
就更是不能,因为,这
难道一点儿也不需要光源吗?光源
在哪?你告诉我,它,在哪?就这么
我便不得不,最终站在了聂鲁达的一边:“今晚
我可以写出最悲哀的诗句”
最最悲哀的是,我就连最悲哀的诗句
也不能写了,我只能
恍恍惚惚,勉强写点儿不是东西的东西
我,死了之后,就用它们,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