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给我们上美学课
下雨了……望着雨,听着雨,感受着雨,我就不禁在想:一个文本,是应该像雨那样,或拥有雨的果敢、雨的无畏、雨的飘洒、雨的飞扬、雨的明净、雨的润泽、雨的情意、雨的渗透和雨的祝愿的。如此,才会携带着“善知识”——庄子,早就已经是很严肃地在提醒过或是半睡半醒或是昏睡百年的人类了:知识和知识,也是有着迥然的不同的,有的是“善知识”,有的是“恶知识”——这样想着,我也便愈加地认为,领受了天命的雨,是来给我们上美学课的了。这包含了创作美学、艺术美学、符号美学等等涵义在内的美学课,很显然,是十分地重要的。
首先,要上升到美,板上钉钉般地实现美。也只有那些具备了一定的美学意蕴的文本,才是有资格受到人们的关爱和喜爱的。也就是说,一个文本,即使没有历史眼光、自然情怀、哲学观照等等,也是一定要、必须要有美学意蕴的。当我们说,一个文本已经具备了一种独特的美、超越的美、侵略性的美、征服性的美、不可抗拒、不可替代的美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成了,是屹立不倒的了。世俗的眼光,无论怎么撼动,也是撼动不了奈何不了的。
你再听,你听——刷刷拉拉,那气势,那气象,那语势,那语感……一个文本,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气势、气象、语势和语感等等的呢?在此基础之上,若是再加上它的氤氲的气韵和蒸腾的神韵,又怎么可能会不招人喜欢?
是的,是雨,制造了一种天地间的梦幻的。如梦如幻,这也是应该一个文本的杰出的特点的。也就是说,一个文本如何地去跟现实拉开一些距离,是需要格外地去讲究或考究的。否则,它便既没有张力,也没有弹性,更没有未定角和未定点。至于创作美学中所强调的“冰山风格”、“陌生化”、“奇异性”和“有意味的形式”等等,就更是不可能会有。实实的,僵僵的,呆呆的,死死的,丑丑的,那种文本,是一点儿也不可爱的。
还有,雨声中的那些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敲打”,你一定是已经注意到了。一个文本的重要作用,从来都是离不开敲打的作用的啊。敲敲打打,接受客体的感知系统,自然也便被彻底地激活了。
如是说来,文本世界里,便是有必要“下一场雨”的了。
打开袋子就会发现证悟
这个比喻即使并不恰当,毕竟也是十分地形象的:一个文本也好,一份杂志也好,就像是一个装鱼的袋子。鱼,肯定是不能缺当然也从来不缺的,不仅不缺且从来都是数不胜数。缺的是,能够在袋子里勇敢地钻来钻去因此而让整个袋子都充满了生机的确确实实是很有闯劲儿的“泥鳅”(泥鳅的“得罪”,在这里,是很有必要的。该得罪的时候,就必须要得罪,哪怕是得罪了所有的鱼儿)。正是因为有了泥鳅的干劲十足、意义非凡的穿梭,整个袋子才突然就有了别样的气象。
当然,没有鱼儿,也不行,肯定不行。没有鱼儿,泥鳅的存在自然也便只剩下了高蹈的涵义,泥鳅的作用自然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了。如此说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也便是十分地重要的了。
因此,搭配的问题,也便成了一个大问题。搭配得好,则气象万千;搭配得不好,就会影响姹紫嫣红的好局面。这层涵义,就犹如音程的涵义:既不能没有高音,也不能没有低音,高低音共存,众音协响,才会有好动静,好声色,好韵味,好象征。
说着说着,证悟,自然也便有了:一、在一个文本中,起着重要作用或决定性作用的,往往的,都是一些异质或看似异类性质的元素;二、文本,须得以激活,若是不激活,便是死的,僵硬的,甚至是腐朽的;三、须打破文本的内部沉寂,甚至死寂,因此而让一个文本充满了携带着氧气和禅机的新鲜空气,因此而让一个文本呈现出如热带丛林一般的原始的气息、勃勃的生机甚至野性的力量;四、要有一些相互补充的东西,比如促使叙述、描写、抒情和议论等去相互补充,相互疼爱,相互鼓舞;五、讲究内容和语言、显在和潜在的合理化分配,以及艺术性搭配……如此,叫做文本的袋子,自然也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魔袋了。一晃,便会晃出万千的风情和无边的风月。只要是一打开,便会望见日月星辰、春夏秋冬和元亨利贞。
诚不可阙
我们,只谈艺术……谈累了,就喝酒;喝多了,就睡觉;睡着了,就做梦;无梦可做,就尽早醒来;不愿醒来,那就继续睡,尽管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哪怕是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出,哪怕是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庆典,哪怕是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天,哪怕是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狂欢节……反正,行卧起坐皆在道场,嬉笑怒骂皆有妙道。黄庭坚《东坡先生真赞》尝云:“东坡之酒,赤壁之笛,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真赞也,赞真也。《宋史·卷三三八·苏轼传》也云:“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书而诵之,诚不可阙,诚不可缓,诚不可已。
没错,这里,是我们的一个道气氤氲的道场。能悟则悟,不能悟则不悟,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有悟就捧出自己的悟,没有悟就守住自己的静默,一切都由自己做主。
昨天,并没有丢。昨天,已经正式进驻历史的博物馆了。喜欢昨天的人,可以到历史的博物馆里去看看;喜欢今天的人,就尽管陪伴着自己的今天;喜欢明天的人,就尽管去遥想或憧憬自己的明天……各有各的时间,各有各的“时间哲学”,没有比这事儿更好的事儿了。就怕自己连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就怕自己貌似有时间假装有时间痴人说梦般地在胡乱说时间,而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
每天早上,我都会听到纷纷扬扬的鸟鸣——说是鸟唱,当然也行——一边听,我就一边在想:连鸟儿都懂得从自己的肺腑里不断地掏出一些明净且有营养的声音来,我们呢?我们,又怎么不可以?你听,那些酿蜜一样酿了整整一夜的越来越稠密的声音,难道,它们,不是我们这一生的最好的饮料?饮尽那些天然的鸟语,又如何?让那些天然的鸟语不断地来酵化着我们的一个又一个日子,一篇又一篇文章,又如何?让我们的春秋得以澡雪进而得以秘密地升华,又如何?听之历历,思之邈邈,实无定质。
庄子说了:“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以个“吾将曳尾于涂中”去还对“愿以境内累矣”,这,便是庄子的最最伟大最最超然之处啊!难道,就不能超然些,再超然些,把个超然发挥得淋漓尽致?
就着那些干干净净的鸟语已经吃饱喝足了的,现在,我们也该带上我们的最最昂贵的超然,或是出发或是继续驰驱了。不分前后,不分左右,走,也就是了。一个“走”字,道尽所有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