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贵是贱就看你怎样去用它
装水,水会蒸发(当然
也没有必要用这样的一个瓶子来装水)
装米,它实在是不够大(还不如
让米在原来的袋子里继续呆着,也免得
换一个地方,又换一个地方
总是动荡不安)用它,来装硬币?
不,我是没有那么多的硬币的
只是两三枚,就占用那么大的一个瓶子,实在是
太可惜了。这个瓶子,究竟用它来装什么
想了很久,我也没有完全地想清楚
因此,我就还得努力
再努力地继续想……这样,也好,活动活动脑子
免得,早早地,就患上了老年痴呆
把瓶子放在地上,你踢一下,我踢一下
踢着玩儿,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瓶子,鞋子,我都是心疼的,毕竟,它们
都是无辜的,干嘛一定要让它们去受那么大的罪?
其实,什么也不装,我看
才是最好的。什么也不装,它
就是一位老禅师,懂得很多的禅理和禅趣
无论你让它装什么,它就
只不过是一样东西,因此
装什么的问题,也便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鸟儿的歌声是淋不湿的
有些歌声比如鸟儿的,是淋不湿的
不信,你,就细看——窗外
以及窗外的那许许多多的看不见的窗外,窗外的
那些无限延展且隐约且漫漶的地方——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地方,鸟儿的歌声
从来都是淋不湿的,无论如何
也淋不湿,这个,你必须要相信并且坚信才行
就像坚信有些风并不是风有些雨并不是雨一样
你说,再大的雨,又能有多大?
鸟儿的明净的歌声,不用洗,也很明净
给清晨灌输一些什么,那并非鸟儿的
真实想法,毕竟,鸟儿是懂得的:纵有万般灌输
最好的营养,也会被拒绝
(数不胜数的胃口,已经是越来越可疑了)
你不要总是把你的头歪向那边,尽看那边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那边空空荡荡,是什么也没有的,什么
也没有。强硬地把你的头转过来,且
自始至终,都不背离鸟语,你才会看得清整片树林
以及树林里越来越多的上蹿下跳的黄鼬
什么?它们的皮?你怎么总是盯着它们的皮?
皮,这……哦——我把一个“哦”字
明明白白地放在这里,我就该转身走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见
那些鸟儿的头上,有一撮
好像是毛。尾巴,长长的
不,那是一撮别的什么东西。是歌声,长长的
弄明白了再说
那不经意间的一瞥,就像我小时候
在旷野里黏蝉一样,黏来了一个新世界
新世界里应有尽有:春光,春色,春风……
这是好不容易才黏来的,我再次确信
目光可以黏来一些好东西,我再次确信
唯一不能确信的是,它们
会不会像梦幻一样突然跑掉或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暂时,我打住,我必须要打住
不再去说那些,比如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
说些什么,要看我进一步看见了什么
可是,看见了,我也要看
究竟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弄明白了,再说
于是,我便开始教导我的目光,让它懂得
究竟该撒向哪里,才对得起这个庄重的“撒”字
弄明白了再说,问题
马上就又来了:做一个明白人,是多么地难
于是,我便又埋头,把我的头颅
深深地埋进了亨利·戴维·梭罗的湛蓝的境界里
或是砍砍柴,一砍就是一堆,砍成了一座大山
或是划划船,一划,就划出去好远
在那个很远很远却依然在瓦尔登湖的怀抱里的远处
把存在,劈成了两块,四块,六块……
并且,接着劈,以我的骨头
为斧,劈出“一夜星辉”或“神的一滴”来
弄明白了再说,我确信
我已经是很明白了,正因如此
我才更要一斧接一斧,咔嚓咔嚓地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