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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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夏天
万子河边的大槐树
俊得像《聊斋》中的瑞云
美美倒映河水中
蘸着早霞晚霞在蓝天白云中
梳妆
有绿色的修长圆润的虫子
碧玉一样通透
新麦面条一样柔软有趣
顺着自己酿的丝
从枝叶上长长吊下来
那缕悠闲自得的愁思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在泼了命的蝉声中荡秋千
练瑜伽禅功
水豆腐一一来唉
一声悠长的吆喝
谁家娃儿睡梦中的轻汗
凉凉落在枕上
那些小虫儿的秋千
愣了一下
弹了又弹，几个起落
随风轻晃
这声村中经典的吆喝
来自卖豆腐的二大爷
他的吆喝像呼拉拉的酒旗
招展一下
半条街的人都醉了
他一边吆喝一边抽空唱着
那几句《空城计》解闷
我正在城头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那份孔明的淡定从容不慌不乱
让人服气
只不知他老人家心的深处
种着什么庄稼
也许是大豆吧
如今他的身边
确实没有什么人了
孩子们都离开他离开万子河
去了城市
老伴去了那边
河的彼岸耐心等他
河对岸是村子的墓地
他也鼓起十二分勇气
耐心在这边过一个人的日子
幸亏还有他的豆腐
他做了五十年的豆腐
像和他老伴的婚龄一样长
金婚的豆腐陪着他
这手艺是他多半辈子的伙计
因为豆腐他的空城不空
他是根竹竿插在阳光里
他的手艺就是那影子
他知道把这手艺耍到耍不动那天
他就去河对岸挨着他老伴躺下
彻底舒坦了
老伴的碑上也早刻上了他的名字
只是还虚着没凿实
他还想抽空找人刻上豆腐
挨着他和他的她
一个人的豆腐
他做的依然那么认真
像他的空城计唱的有板有眼
水豆腐一一来唉
那吆喝声也泛着悠长悠长的水响
像万子河水扭着多情的腰肢
陆续有劈叭的门响
很多人家的碗里
都多了一块清白方正的水豆腐
漾着万子河水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