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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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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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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棉花

回娘家时,母亲领我去她的棉花地逛。

因为我干农活的本事已大不如前,所以只能是“逛”,母亲拾掇棉田,我也就只能陪着她说说话。

棉蕾已次第开花。此时,在烈日下静静开着小茶杯样大的或白或红的花朵,与手掌形的绿叶相互映照,一垅一垅地开向远方,一层一层地在我的视野里铺展,像精工细描的有想象力的装饰画。

有的羞答答躲在叶子下,有的则从万绿丛中挤出来,生动地站在阳光下晒美,足足吸收太阳的温暖,然后结出饱满的棉桃,长出密实的棉绒。

母亲从她的棉花上抬起头来问我:“闺女,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不?就是你刚会写字那会我说的幸福的棉花地?”

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深刻。

记得刚上小学不久,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当我学会写“幸福”两个字时,真的有很奇妙的感觉充斥了我的小宇宙。就像吃着梦了许久的水果糖。按老师的要求,在注音本上带拼音端端正正写了十遍,欣赏了许久,还不过瘾,又多写了几十遍,写满了那个本子。我看着它们,那些“幸福”稳稳站在绿色的田字格中,多漂亮多好呀。写着它们读着它们,我满意地笑了。觉得它们也在对我笑,就像天上的星星对我眨着眼。

终于放学了。于是撒开小腿,一路小跑地回家,献宝样把写满“幸福”的本子举给母亲,连声喊:“妈,你快看看我写得好吗?”

母亲看了我写的字,看了许久,说:“真好。我闺女都会写幸福了,真好。”

我说:“不知为啥我就是稀罕这两个字。妈,啥是幸福呀!”

母亲想了一会说:“幸福就是起心眼里的舒坦,高兴。幸福就是有饭吃有衣穿。幸福就是我的棉花地,就是冬天你盖着我用新棉花给你做的新棉被。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我想了一会儿,想起搂着那温暖柔软的新被子真得很美,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就像母亲的怀抱,真得能让我很幸福地进入梦乡,就点着头在心里说:原来,这就是幸福。

母亲说,有了棉花,冬天就不冷了。

母亲稀罕棉花,我也稀罕棉花,原来我们都是稀罕幸福呀。

母亲对她的棉花地是很精心精意的。精心地选种,精心地耙地打拢,精心地播种,施肥,浇水,看着她的“幸福”生根,发芽,长高,长壮,然后是更精心地后期管理侍弄,除草,喷药,通风打杈,然后看它们开出大朵大朵玉白的粉红的花来。不但好看,还那么实用,还蕴着后来的那些温暖的希望,幸福就挂在枝头,一天天地美丽着,成长着。

儿时的疑问总是那么多,我问母亲,为啥有白花有红花,而秋天摘的做被子的棉花就只是白棉花。

母亲说你仔细看,它们开始都是白色,越往后开越使劲,把脸憋红了,这是要准备长棉铃了。

棉铃也叫棉桃。看着花谢后长出的桃子样的棉铃,真的会惊叹造物的神奇。分明会听到有幸福的铃铛声在枝头摇曳,花开花谢,花谢后又孕育再一次的花开。

当那些像洁白的雪花一样毛绒绒的棉花瓣从棉桃嘴儿呲出来时,这幸福的棉花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等待人的采摘。

这宛如开怀大笑的开放更像卡通版的幸福。

第一次花开是幸福的准备,第二次花开才是幸福的绽放。

一次次的成熟,一次次的采摘,一次次地等待,然后再一次采摘。

采摘后的棉花堆了一大炕,像天上的白云朵飘到了我家中。

我们一家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幸福。

母亲坐在弹好的棉花上做被子,一脸满足幸福的样子,像坐在云端的仙女。

看母亲做被子的我也是幸福的。

稳稳的幸福,幸福满屋。

于是长大后格外喜欢纯棉制品,因为棉是那么的自然舒适,又柔软吸汗,纯天然绿色纤维,是对皮肤最好,最健康的织品,布衣布裙又有一种朴素的柔美。

我知道棉花是幸福的。

棉籽能榨油,棉枝作燃料,棉绒能纺纱织布,棉花让人们有衣穿有被盖,年年岁岁都给人们冬天的温暖。

长久地温暖和装扮人生命的棉花,当然是幸福的。

母亲也是幸福的。

她年年都要用幸福的棉花做被子。给她父母做过,给她兄弟姐妹做过,给她的儿女做过,给她的孙辈做过,外出上学的行李,结婚的装新被。

除了自家亲人,她也帮很多娶亲嫁女的人家做过。她和父亲有十几条棉被,她还要时常做新的,说是我们回家时都能盖上新棉被。旧棉被拆洗时,她也要续上新棉花。我和弟弟家也人均三四条,薄的,厚的,单人的,双人的,大人的,小孩的。大部分都是她做的。母亲已给我女儿她外孙女承诺,将来结婚生小孩的被子她全包了,她有那么一大块棉花地哟。

看天下,幸福的故事是相似的。

幸福的棉花,幸福了很多人。

我知道了,幸福要有合适的土壤,幸福要播种,幸福要精心精意,要付出精力和心意,要经营管理,要耐心等待,幸福还要采摘和制作。

幸福就像棉花,是美丽和实用的开放,是物质和精神的融合。

我知道了,幸福是一个不断成长的经历,是一个一直努力的过程。

幸福是一次花开后的再一次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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