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你，我的父亲

“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念着李白的诗句哈哈大笑

那种白，是岑参送武判官归京时的白草原，坦率又惊心，动魄而后随遇而安

耳朵上夹着的烟戒了多次，还在耳朵上

随时等着，凑上夕阳，点燃

劳动后释放的笑声

把疲倦藏进烟霞

手上的口子，新的旧的，是寻水的河床

水尽鱼飞的民谣唱起时

万子河的水还在，汩汩流淌

你把手藏进围裙底下，做为模特你有点紧张

一棵老榆树站在你身后

你说它是你童年的伙伴，你曾很多次爬上去攞榆钱，它不生气，它很厚道

你说要向它好好学习

风来，就把枝叶摇一摇

画你

我的父亲

你曾经多么英俊的脸庞

模糊成老人的群像里的一张，写意

五官却依然认真如孩童

端正态度地绷住时光

等着你孩子的认可，表扬

然后融入渐渐四围的夜色

剪影瘦削，棱角

成一幅散发榆叶醇香的木版画

可以，无数次拓印

生命的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