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春风的母亲

母亲跪在炕被上

一点点挪着膝盖

这个姿势有止疼的想象力

她想像着，她的对面是春风

她们是一年未见面的老姐妹

彼此寒暄，礼仪周祥，相敬如宾

她想忘掉一些疼痛

也让她的姐妹也忘掉疼痛

生活尽管会馈赠疼痛

也要在这疼痛里开出花来

那疼痛来自腰腿的骨头缝

一丝丝袭来，提醒

更让她不肯忽略春风的礼仪

      母亲拍打膝盖，捶腰

       安抚老腰老腿，春天来了，会好的

母亲跪在春风里

一点点挪着膝盖

一遍遍擦拭窗户

一遍遍擦拭

镜里镜外的时光

在这擦拭里

春节，就像园子里的羊角葱

模仿雨后春笋的姿势

挣扎，挺拔，凌云

从钻出惺忪的泥土，开始

啄破春风的，除了湿润的鸟鸣

还有旧报纸

在玻璃上辗转反侧的吱扭声

还在梦境里徘徊回味的小虫

被这擦拭声惊醒

在这擦拭里

母亲笑着看见自己

在翠绿的麦田里，走来走去

在，金黄的油菜花田里，走来走去

在，粉红的桃林里走来走去

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日子里

走来走去

镜里镜外的时光，是苦里的甜

是淡里的咸

是现实里的浪漫

在这擦拭里，看见

看见红窗花里的牡丹，就簪在自己鬓边

白发如月光飞舞，像雪花栖息

是牡丹花的背景音符

原来我们都可以

云想衣裳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