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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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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风景

清晨,是属于鸟儿们的。

晨曦初起,鸟儿们就扯开嗓子,一展歌喉,好像憋了一夜的心里话急着要唱出来似的。歌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细听,那歌声早已盈满山坳,盈满我的耳廓,愉悦我的心灵。噪鹃引颈高歌,歌声最嘹亮,最悠远,像个美声家。鹰鹃的歌声仿佛刚洗过一样,清脆,干净。闹得最欢的是麻雀,叽叽喳喳,忽东忽西,一会上一会下,没完没了。喜鹊起得晚,可能抑制不住诱惑和兴奋,偶尔也加入进来,发出烂喳喳的声音,那声音实在不敢恭维,就像使劲摇晃竹筒里的筷子发出来的。还有斑鸠、山雀和云雀,以及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的歌声,汇集成歌声的海洋,在山坳流淌,回荡……

歌声还未退去,晨雾已在山腰悄然升腾,聚集。或漂浮,或弥漫,或笼罩,一丝丝,一团团,像牛奶,像丝绸。晨雾是属于艺术派的,把山坳描摹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仙境一般,给人无限遐想。雾滋润着山坳万物,净化了空气,像喷洒了天然的空气清新剂。水珠凝结在青青的小草上,翠绿的树叶上,草因此变得更茁壮,树叶更茂盛,一切都盎盎然的样子。

太阳出来了,露出淡红的圆圆的脸,贴在高耸的山际上,仿佛微微喘着粗气。无数条光芒穿过薄薄的晨雾,把山坳拥入怀里,像母亲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晨雾只得匆匆隐去,虽有万般不舍。这时,办公楼楼顶上的喇叭里唱起来红歌,《十送红军》,那美妙的歌声一下子把人拉回到那个激情万丈的红色年代,激荡着我们的心胸,仿佛给人无限的力量,精神为之倍增。准备下井的矿工们在工班长的带领下,在广场上集体跑操,喊着“一——二——三——四——”,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山坳,喊出了旷工们的精气神。

在阳光的照耀下,天格外的蓝,像大海倒扣在天空。云格外的白,如同放大无数倍的棉花,紧紧地贴在蓝天上。山坳就像一个巨大的盆子,盆里盛满水一样的空气,清澈见底。矿区就沉在盆底,而我们就是鱼儿,悠闲,自在,世外桃源一般。

矿区的路边簇拥着冬青和红叶石楠。在拐弯处,红叶石楠后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茂密的叶子浓得像一团团绿色的云彩。小黑常坐在香樟树下的草丛里,像个端坐的小学生,看着行人,面带微笑,不停地摆动着尾巴,也摆动了草丛里的黄色和粉色的小野花,像跳舞似的。小黑是矿上唯一的一只狗,先前用来看场区材料,多年前就不用看守了。但时间久了,矿工们与小黑有了感情,就一直喂养着。其实,小黑不小,已经有八个年头,可毛色依然光滑,像披着黑色的绸缎。

一到饭点,小黑就去食堂。工友们给它肉吃,它忙得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就这样被宠着,被惯着,变得挑食,除了吃肉,连豆腐干都不吃。给它鸡蛋,只吃蛋黄,后来连蛋黄都不吃了。有次,我把省下来剥好的鸡蛋放在老地方,几天都没动。把我气得不想再搭理它,它见了我尾巴揺得再欢,懒得理它,不再惯它。

小黑好安逸,在矿上幸福指数是最高的。一天,一只健硕的黄狗闯进小黑的领地。小黑不但不烦,还与它追逐,嬉戏,打闹,成了要好的朋友。小黑可能生气了,趴在路中间,面朝着大门,像凝视远方。那黄狗在不远处一会儿趴着,一会儿弹跳起来,一会儿左一会右,撒着欢,逗小黑开心。可小黑无动于衷,瞅都没瞅它一眼。黄狗慌了,跑到跟前围着小黑又是转圈圈,又是用舌头给它梳理毛发,小黑终于被逗乐了,蹦起来向草丛跑去,黄狗像影子一样跟着奔去。在草丛里,黄狗四足朝天,任凭小黑轻轻地“咬”它……没多久,小黑的肚子渐渐地鼓起来,它又一次要做妈妈了。

那黄狗后来再也没来过,听说被老杨带走了。以致小黑彷徨、失落了好一阵子,蔫蔫的,无精打采。那段时间,我替小黑难过,真想去质问老杨,为何拆散它们。老杨是当地人,在澡堂上班,是劳务公司派遣来的。成天笑嘻嘻的,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当地小调,把澡堂打扫得干干净净,工作服叠得整整齐齐。偶尔,把小孙孙带过来,小孙孙很乖,叫他在躺椅上坐着就坐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老杨干活,小嘴巴巴地没闲着。可能有点怯生,见我们进去了,立马噤了声。看得出,老杨非常疼爱小孙孙,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很羡慕老杨,他在家门口工作,准时上班,到点下班,下班就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不愁吃,不愁穿,乐呵呵的,工资少点也无妨。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样子。

雨来了。不急,雨会慢慢地下,随风潜入夜。清晨,当你来到楼下,才晓得夜里下雨了。天雾蒙蒙的,雨好像停了,场区,树叶,以及小草像洒了水,湿漉漉,绿油油的。仰脸,才感觉到凉丝丝的,用手一揩,有湿润感,原来雨穿了隐形衣,依旧飘着。有时,像毛发,斜斜的,被风摇曳着。有时,好像下累了,像牙签一样细,稀稀的,随意地下着。只要你喜欢雨,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你完全可以在雨中漫步,奔跑,甚至停下来与同事打招呼,闲聊。头发湿了,没事,用手擦一擦。有时懒得管,湿就湿呗,到了房间,一会就干了,不是个事儿。

雨是染色剂,是生长催发剂。雨后,山更黛,草疯长。一夜之间,场区路两旁的香樟树和桂花树的头顶上冒出了密密的新绿,蓬蓬勃勃,像染了发似的。路仿佛都是绿色的。

这儿的雨也是有脾气的。到了汛期,一阵一阵的,从东侧山口呼啦啦地来,像无数只鸭蹼扑打着地面,溅起的水珠交织成网,像盛开无数朵的白色花儿,白茫茫的,天地似乎融为一体。它急急地来,匆匆地去,从西侧山谷出了山坳。过后,到处都是哗哗的流水声,汇集于河道,场区的猫化河涨水了,清凌凌的河水变得浑浊,汹涌而来,穿过场区,奔腾而去。发出轰隆隆的涛声,绵绵不绝,在山坳回荡,恢弘,悠远。

夜里,那涛声隐隐而来,如海浪般席卷我的房间,盈满我的心田。我沉浸在这悠远而美妙的涛声里,仿佛漂浮在浩瀚的海面上,细浪有规律地涌动着,月光铺满海面,一切是那么安宁。枕着涛声,我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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