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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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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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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和你说说话

爹娘说,女孩家吗,长大以后还是“稳重”一些好。于是,当初爹娘就给女儿取了个名叫文静。

可后来,爹娘发现文静和她的名不一样,嘴特别贫,逮住谁给谁打招呼,问这问那,哈哈哈哈,一点都不文静。这样的女孩,如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活泼可爱,如鱼得水。关键是文静不会读书,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回家干农活。一回到乡下,文静话多的个性就成了毛病。

文静的男人叫个葫芦。当初文静相亲的时候,她关心的不是葫芦帅不帅、有无能耐、家里条件咋样,而是葫芦有没有话。文静提醒媒人说,你要是给我介绍一个“闷葫芦”,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以后我可受不了,趁早走人。媒人笑了,说文静你放心,葫芦话可多了,多得你可能都接不住,不信见面就知道了。

果真,相亲那天,文静领教了葫芦的多话,她真的“没接住”。初次见面,文静还在“热身”,没想好说啥,葫芦就率先开言,拉开架势和文静聊上了。葫芦说,文静啊,你能说会道,是咱乡里的名人哩。俺娘说,嘴皮子利索的女子都是薄嘴唇,今天看到你,我挺佩服俺娘的。说到这里,葫芦问,文静,你说你的嘴唇是咋长的,薄薄的,红红的,咋那么好看呢?

葫芦是个厚嘴唇。文静看着葫芦的厚嘴唇,说,葫芦,你还搁那夸我呢,咱俩头一回见,我一句话没说,这家伙你一上来,大厚嘴唇啪啪啪啪,一张一合,说了一大通,我话都插不进,行啊你。现在你让我说话了,那我也问你一句,我除了嘴唇好看,浑身上下再没好看的地方了?葫芦听罢,哈哈大笑,说,哪都好看,哪都好看,对不起文静,是我不会说话。文静一听,笑了。

文静一笑,葫芦说:我对你挺满意的,你也干脆点,表个态吧。文静毕竟是个大姑娘,葫芦这一问,她倒脸红了,略一思忖,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可笑的文静,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若干年后,文静和她的女儿提起这事,女儿笑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说,还是俺爹厉害,一番狂轰滥炸,生生把一个话唠整成了“哑巴”。

文静笑早了,她和葫芦结罢婚,特别是女儿长大后,才发现葫芦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白天一问一答,天黑上床便睡,不多说一句,还真是个闷葫芦。终于有一天,文静忍不住了,问,当初相亲时,你那些话呢?就馍吃了?喂猪了?葫芦一听,启动厚嘴唇,慢悠悠地答:以前是要娶媳妇,当然得话多;现在过上了日子,哪有恁些没用的话说?再说了,你生了孩子,现在几十几的人了,薄嘴唇也不“薄”了,腰也不细了,脸也晒黑了,还有啥说的?还有,我整天耕田种地,忙里忙外,坐下就想歇歇,躺下就打呼噜,哪有力气给你说那些不顶吃不顶喝的。文静一听,气得满肚子话想说,却流出来两行热泪来。

公公劝文静说,孩子,葫芦算是话多的了,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在咱家,你婆婆才是那“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的主,我们过了几十年了,俩人说的话没你俩一年多,这不也过来了?这就是日子,我要是像你那样想,这个家早就散伙了。文静看看公公,擦擦眼泪干活去了。晚上,文静躺在床上想:女儿在城里读书,葫芦和婆婆就那样,在家里,想说说话,总不能自言自语吧,那不成神经病了?更不能没话找话和公公聊天吧,那成啥了?后悔当初不该听媒人的花言巧语,更后悔那时候太年轻、没经验,挑了半天,挑来挑去,竟挑了一个没话说的男人,唉,这就是命。想着想着,文静就睡着了。

这天上午,葫芦对文静说,朋友的儿子结婚,中午你去喝喜酒吧,我有事去不了。文静喜欢这样的场合,人多热闹,说话的机会也多,就高兴地答应了。可一到现场,文静后悔了,她这一桌9个人,8个她都不认识。文静正傻坐着想事呢,对面一个打扮入时、年龄有小四十的肿眼泡妇女说话了。

肿眼泡说,一大桌子人,咋没个说话的,这大眼瞪小眼的多没意思。文静一听笑了,“河里无鱼集上看”,怎么样,还是有和我一样不甘寂寞的。文静笑完,就接话了。文静说,这个妹子说的是,菜还没上呢,干坐着是没意思。咱长个嘴不光为了吃喝,还得让它说话的,不能让它闲着。文静一接话,肿眼泡找到了知音,相见恨晚,她一高兴,调整座位和文静坐在了一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地说上了,说得热火朝天。说到兴头上,肿眼泡掏出手机,要了文静的手机号,双方互加了我微信。

饭吃到一半,肿眼泡去卫生间。这时,从旁边桌上过来一个黑衣男子,他把文静请到旁边无人处轻声地说:大姐,刚才给你说话那个女人是我媳妇。说到这里,黑衣男子停顿了一下,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头,接着说:她这里有点问题,刚从医院出来,大姐,你可不敢再给她那么聊了。

你说啥?!文静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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