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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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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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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说三题

一、做梦

成歌做了个梦,是个美梦。成歌梦到了和老同学刁婵入了洞房,成歌梦着笑着,呵呵呵呵,声音不小,把正在睡觉的媳妇三妮吵醒了。

三妮打开灯,看到梦中的成歌闭着眼睛傻笑,嘴都歪了,口水流到脖子上,就把成歌给推醒了。

成歌是个实诚人,三妮问他梦到啥了美成这熊样?成歌本可以撒个谎,那啥那啥就过去了。可成歌太老实,或许他还搁梦里没出来,就像接受电视台【实话实说】栏目记者采访似的,把刚做的梦,一五一十,全说给了三妮听。

三妮听完不高兴了,说,成歌,你说两口子,做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腊八刚过,要过年了,我晚上做梦都在办年货,累得腰酸腿疼的;可你呢,睡我旁边,做梦竟然娶上了媳妇,提前过上年了。

成歌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便没了睡意,赶紧给三妮解释说:刁婵在外地工作,昨天回来了,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在一起吃个饭,不知咋的,就梦到她了,可能是多年不见吧,也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成歌解释完,笑了笑,说,就一个梦,再说,刚入洞房,话都没说几句就让你叫停了,不构成“犯罪事实”,媳妇你就不要放心上啦。

三妮先不管事不事实,问成歌:你同学白面馍,红萝卜,双眼皮,还有张小嘴,赖大漂亮我都知道,咋没听说过这个刁婵?成歌说,刁婵大学毕业后在外省工作,很少回来。

“还没成家?”三妮问。

“早结婚了,老公是当地人。”成歌答。

三妮哦了一声,说,那是给“吕布”拐跑了啊。说完再问:

“离了?”

“两口子好着呢!”

三妮这时笑了,笑得有点吓人,边笑边说,我说成歌,你这人不厚道哩,你看啊:刁婵有老公,你有媳妇,睡觉还能梦到和刁婵成亲?成歌一听有点着急,再次强调说,媳妇,我说了,就一个梦,你可不能上纲上线。三妮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想,咋能做这不要脸的梦?成歌看三妮这样说,不吭声了。

几分钟没话,成歌以为三妮睡着了,正要接着睡,三妮又说话了。三妮说,明天,哦,不对,今天晚上,咱们请刁婵吃个饭吧。

这事闹大了,有点麻烦,成歌后悔给三妮实话实说了,想了想,说,我们见过面了,就不请她了吧?三妮说,人家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见一面怎么行,上午你约她,晚上我也参加。三妮说完,这回真不吭声了。

成歌却睡不着了,他也觉得奇怪,人的大脑太可怕了,他从未惦记过刁婵,更无非分之想,无缘无故,怎么会做这么一个莫名其妙,且有口难辩的梦?

晚上,成歌三妮请刁婵吃饭。三妮一见刁婵,就赞不绝口,说刁婵不光漂亮有气质,一个人走南闯北干事业,还有本事,是成歌学习的榜样等。刁婵有点不好意思,说嫂子过奖了,成歌四十岁副处级,德才兼备,又对嫂子好,他才是我们同学的榜样呢。三妮听得一阵暖和,满面笑容。

吃完饭从酒店包房出来,送走刁婵,三妮笑弯了腰。三妮说,成歌,我还以为刁婵多漂亮呢,要身材没身材,要五官没五官,要皮肤没皮肤,哈哈,还“貂蝉”呢。

成歌不觉得好笑,自顾走路。三妮继续笑,说,成歌,瞧你那点出息,做梦换媳妇,要换,也得换个比我强的吧,看看你换了个啥?还不如我呢。

成歌不接三妮的话,让她随便说,满足她那行情见涨的醋心和虚荣心,心里却在想着刚买的单:连酒带菜总共八百元。

成歌不是小气人,当然不会心痛那几百块饭钱,而是在想,这小一千支出不光在预算外,还有点搞笑和窝囊啊。成歌自言自语:像这样做梦,做多了,我可做不起。

二、过年

每年大年初二,小马心里都闹腾,这是一个丈夫陪媳妇回娘家走亲戚的日子,可他却没这福气。小马是个光汉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人家和岳父大人喝酒,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时候,小马只能在自家冷清的屋内自斟自饮。

小马人品相貌都好,头脑也灵光,又勤奋能干,按说成个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家庭成份不好,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富农的儿子,所以,小马三十多岁了仍打着光棍。

小马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一年又一年,觉得年初二总一个人过没意思,今年,他特别想换个过法。于是,小马提一瓶酒、两盒点心,关上院门,走出巷子。小马想,今天,我一定得找个合适的人,把这瓶酒给喝了。

走到街上,小马碰到了邻居倭瓜,发小洋葱,好友甘蔗,仨人都要去“孩他姥娘家”,个个满面春风,精神抖擞。看到小马,仨人都奇怪地问,你上哪走亲戚?小马冲他仨笑笑,算是给了回复。然后,小马提着东西,晃晃悠悠出了村。

到村头三岔路口,走亲戚的人们,大人小孩,打扮齐整,你来我往,川流不息。小马猛地站住了,自言自语:“我要去哪?”是的,小马得想想。不一会儿,小马笑了,他心里有了去处。于是,小马迈开步子,向马村方向走去。

几年前,倭瓜的媳妇给小马介绍个姓钱的寡妇,小马不同意的主要原因,不是钱寡妇带三个孩子,而是她大小马一轮。当时,钱寡妇以为这门婚事十拿九稳,收拾停当,朋友的贺礼都收了,可小马却嫌她年龄大,气得钱寡妇够呛,通过倭瓜传话给小马说:一个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的后代,还挑肥拣瘦的,什么玩意儿,活该打光棍!

当然了,小马这会儿不可能去找钱寡妇自讨没趣,钱寡妇更不会见他,说不定她早己带上孩子远嫁他乡。此情此景,小马猛地想起钱寡妇,只是确定一个找人喝酒的去处,仅此而己。因为除了马村,小马一时再没其他方向。

到了马村,小马没见到钱寡妇,却见到了老马。小马不认识老马,老马也不认识小马,俩人本无故事。可当小马从老马门口路过,故事就发生了。

老马是个老光棍,闲得无聊,小晌午,就蹲自家门口、双手插棉衣袖筒里,面朝大街眯着俩眼晒太阳。老马晒得很舒服,久不久睁开眼,往大街上瞄一眼。当老马瞄了三七二十一眼、或是四七二十八眼时,看到了小马。

老马一看到小马,顿时来了精神,不晓得是看上了小马提着的酒,还是看上了小马这个人。老马拍拍屁股站起来,冲小马说了句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老马说:“女婿,你来了?”

十米之内,小马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尽管尚不确定是喊他的,但他有点晕,怔了怔,头皮一麻,停了下来。

小马转身看看老马,再看看周边,当确定老马是给他说话,并高度怀疑老马和他一样的“身份”后,小马乐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喝酒的人找到了!小马热烈响应:“哦,岳,岳父大人,我来了。”

老马接过小马的礼物,把小马引到屋里。俩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像模像样,客客气气地聊上了。

老马说,女婿,走这么远的路辛苦了,冷不冷啊?小马说,岳父大人,我不冷,暖和着呢。老马说,来就来了还拿什么礼物?小马说,孝敬岳父大人应该的。老马说,强强呢?小马这句没听懂,有点迷瞪。老马笑了,提醒小马说,我外孙啊。

小马一听,鼻涕泡都乐出来了,想,姜还是老的辣啊,这老光棍,“外孙”都聊出来了!想完,小马哦了一声,干脆往开了聊,说,和他娘去给钱寡妇拜年了,一会儿就来。

老马吓一跳,这回轮到他迷瞪了:“我们村的钱寡妇?”小马点点头,老马说你认识她?小马又点点头。点完头,小马提醒老马说,岳父大人,咱不提钱寡妇了,喝酒吧?老马说,好好好,喝酒,喝酒。说完,老马弄几个小菜,俩人就喝上了,不到半个小时,一瓶白酒喝完,俩人都有了醉意。

小马这时问:“岳父大人,咱俩说半天、也喝半天了,咋不见岳母大人?”

老马已喝得满脸通红,他用手抹抹嘴巴,哈哈大笑,醉眼朦胧地看着小马说:年轻人,要求不要太高,你有一个岳父,应该知足了,我活了六十多,老光棍一个,除了你这个女婿,啥玩意儿没有。

三、开会

领导是个工作认真作风严谨的人。大小会议,只要他参加并有话说,必有讲稿。领导说,当领导的作报告,就得念稿子,不能随便脱稿,我要是一脱稿,时间不好把握,势必会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

不脱稿讲话,得有个前提,就是稿子得好。如果稿子没写好,甚至写稿的人偷懒,把关的人不严格,念稿的领导不光水平出不来,可能还会当众出丑。

领导刚当领导那年年终总结大会,领导就念一篇有损他形象和威严的稿子。领导那天念得声音宏量,抑扬顿挫,津津有味,满头大汗。一个小时的稿子,领导念得比较辛苦,有点缺氧。还好,光明在前,就剩半页了,领导打起精神,加重语气,把那篇总结报告一字不拉,一字不错,顺顺溜溜地给念完了。

本来,会场该出现热烈掌声的时候,他却听到了笑声。领导就是领导,他马上反应过来,原来,稿子的落款日期竟是上年度的。可他已经念完了,没有改正的机会,这个时候,过多的解释就是此地无银。

领导再有涵养,也忍不住要批评人。他组织开了个小会,相关责任人全到场,领导把分管领导,承办部门负责人骂得不敢抬头,直擦虚汗。

打那,三年过去了,领导开会念稿子,再未出过类似的洋相。当然了,有了那次教训,领导再有会议,特别是重要会议,对写稿子的要求更上心了,会前,他会认真熟悉稿子,最后确认日期也没毛病了,才放心地装他公文包里。

有人要以为,领导这样就万事大吉,万无一失了,那有人就以为错了。

领导的会多,有时半天有两个会甚至三个会,会一多,讲话稿就多。如果有两篇以上讲话稿装领导公文包里,谁都不能保证领导回回都拿着对的那个来念。那天上午的一个会,领导就念错了稿子。

还好,没有外人,是自己单位的干部职工大会,领导读半页了,才发现读的是下场会的稿子。因为大部分讲话稿的开场白千篇一律,抬头都是同志们好,然后说今天上午或下午,我们在这里召开干部职工大会等等,讲完这些正确的废话,才转入正题。领导就是转入正题时发现问题的,他立即闭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这次台下没人笑,因为这时候没人听出领导念的不是这个会的稿子。领导应变能力强,只几秒钟,领导就决定实话实说。领导把稿子收起来,诚恳地看着台下好奇的“观众”,说:同志们,我对不起大家,上午两个会,包里有两份材料,我拿错了稿子,我向大家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出类似问题。

领导如此坦诚,反倒取得大家的谅解,领导工作太忙,不容易啊。领导如此处理“念错稿”事件,还是有水平的,如想“掩耳盗铃”,换个稿子再念,哪怕你换稿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群众的眼光和判断,台下定会乱成一锅粥。

下午,还是那些人,还是领导主持会议,领导同样“脱稿”,只不过这次领导没批评人。领导说:你们说说,如何才能有效杜绝上午念错稿问题的发生。

承办部门负责人说,我建议不同会议的稿子,用不同字体打印出来,领导容易辨别,就不会出错。

领导点了点头。

分管领导说,再加一条,讲话稿的标题尽量写得更明白些,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上午几点在某项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这样领导看完题目,就不会弄错。

领导又点了点头。

老李说,直接把稿子放桌子上不行吗?

领导摇摇头,说,我要是去市政府开会,你能把我的讲话稿放上去吗?老李一听,不敢吭声了。

小廖说,领导,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能不能说。领导看看小廖,鼓励道,咋不能说,畅所欲言,你说。

小廖说,下次如果领导包里装两篇以上的讲话稿开会,我就给领导提着包,领导开什么会,我就从领导包里取什么稿子,保准错不了。

领导一听,哈哈大笑,说小廖到材料组多久了?小廖说,报告领导,我来半年了。

领导冲小廖点了点头,又看看承办部门负责人和分管领导,说:就按小廖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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