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问题

小向每次回乡下老家，哪哪都满意，就是上厕所不满意。小向的家在镇上开个店铺，做着小生意，店里没有卫生间，每天早上起床，得去附近上公共厕所。可这公厕是干厕，不光臭气难闻，还开放式的，一排人蹲在一起“各忙各的”，相当不方便。

小向的家离镇上不远，三间老屋自从小向上大学后就没住过人，小院里平时大门紧闭，杂草丛生。小向多次建议他爹老向把老屋翻新、院里建个卫生间，改善居住条件和上厕所不方便问题，可老向听不进去，光拿眼睛瞪他。直到去年春节，小向对老向说：“爹，明年春节我把女朋友静静带回来，静静说了，家里没有卫生间，她可不来。”老向一听，这回没瞪小向，把这事搁在了心里。

过罢年，老向和建午商量“厕所问题”。建午是老向堂弟，带一帮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建民房，他赞同小向老屋翻新的意见。建午说，大哥，你和大嫂操劳辛苦大半辈子，现在条件好了，侄女已出嫁，小向在大城市工作、出息了，你俩也该享受生活，不能老挤在小店里对付着过日子。老向说，兄弟，你说得不错，可咱农村人，一辈辈的不都这么过来了？小向结婚后会在城里安家，如不是静静要上门，我是不会急着修房、更不会弄什么“卫生间”的。我的打算是，啥时候干不动了，再考虑回村建房。

建午笑了，说大哥，如照你所说，你不是一辈子光干活挣钱了？以前挣钱为了儿女读书，现在为了啥？老向摇摇头，提高声音说，兄弟，为啥？为养老，为儿子结婚，为儿子买房！建午看老向把话题扯远了，引导老向继续聊厕所问题。建午说：大哥，你那老屋宅子不小、建两层小楼、再弄个小院修个厕所，该用水泥用水泥、该用钢筋用钢筋、该贴瓷片贴瓷片，花不了多少钱，这都不是问题。建午说到这里，提醒老向说，问题是建卫生间、也就是冲水的厕所，尽管村里用的是自来水，可大街小巷排水管网还没建好，没地方排水啊。老向一听，不吭声了。

老向给小向打电话，把他和建午商量的情况给小向说了。电话那头，小向乐了，说爹你有进步呢，儿子给你点个赞。老向想瞪小向一眼，可小向不在眼前瞪了他看不着，就认真地对着手机说：儿子你别说那没用的，爹与你商量大事儿呢，你和静静说说，咱这儿建不了卫生间，要不，就建个厕所吧？那啥，咱家专用，也挺卫生的。

小向这时提醒老向，说爹，你忘记我大学读的是啥专业了？老向说啥专业？你学的理科、不是给人讲道理的吗？说完觉得不对，问小向：“你懂建民房？”小向又乐：“是的爹，我懂。”说完，小向要挂电话，说，我在工作，不能和你多说，先这样，“五一”我回去现场解决问题。

放下电话，老向心里踏实了，心里说，儿子，我把老屋整好，卫生间建你满意，你过年要是不把女朋友领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五一”，小向回来了，小向老向和建午，爷儿仨来到他家的老屋。老向说，儿子，你建午叔在这里，咱家宅子就这条件，你有啥想法、啥高招，给建午叔说吧，我不懂盖房子。小向问，叔，你看得懂图纸不？建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乡下盖房子，都不用图纸。小向说，那这样，我爹已授权给我，你照着我说的弄就行了。建午笑了，看看老向，对小向说，你的面子没有那么大，你爹看的是你女朋友的面子。小向也笑了，说，叔，结果是一样的。

下来，小向就给建午说房子的事，内容包括小院怎么规划、房子如何翻盖、大门咋样建设，以及建材和装修材料等等。关于卫生间，小向说要建两个，一个在屋内一楼厨房边，安装热水器和浴霸，方便冬天洗澡；另一个在院子西南角，以备全家大团圆人多时使用。

“卫生间的水怎么排出去？”建午听到这里，着急地问。

“你叔问得好，水怎么排？总不能直接排巷子里吧？”老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从西院墙直排责任田里也不妥吧？”建午问的相对专业一些。

小向点点头，说，爹，叔，咱家盖的是堂屋，坐北朝南，西院墙外是咱的责任田，关于排水问题，我早想好了：院内雨水和厨房洗菜洗碗水，走一条管道，通过西院墙，直接排咱责任田里；两个卫生间的排水，分别经两条管道直排院内的化粪池里，再通过化粪池排出去。

建午受到了启发，嗯了一声，看着小向，点了点头说：你是说在西院墙旁边挖一个化粪池，在化粪池西侧高出墙外地面挖一个排水口，污水经过化粪后，从这口里再排出去？小向笑了，说叔，是这样的。老向一听，说，那得挖多大的化粪池啊？小向说，不需用多大，一人深、直径一米就够用了，只要高出地面，上面封好口，下雨时院内雨水进不去，几年才清理一次。说完，小向拿出一个银行卡给老向，说，爹，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了，这卡里有十万块钱，咱盖房子用。老向这回眯着眼睛笑了，说，儿子，盖房子的钱，爹还是有的，你的钱存着下来在城里买房吧。小向把钱塞老向兜里，建午说，大哥，这是侄子的心意，你不用客气。

国庆前，房子建好了。这是全村第一个厨房卫生间在堂屋、有两个冲水厕所的农家小院，前来参观的人们骆驿不绝。村支书赞不绝口，说，老向，你住上这房子，生活质量“刷”地一家伙就上来了。支书又说，国庆后，村里的排水管网就要开工了，有了基本条件，村里得号召大家像老向家这样弄，不光干净卫生，使用方便，村里文明程度也将大大提升。

老向是在新房子给小向打的电话。老向说，儿子，这些年你的书没白读，在大城市工作也长不少见识，按照你的安排，咱家房子这样建，不光住着舒服，你爹脸上也有光哩。说完问小向，国庆放假回来不回来？小向说，只要爹和娘住着舒服，我就高兴，国庆我要和同事去旅游，不回去了，过年再回去。老向说好的，说完提醒小向：“到时候回来，可别忘了带静静回来。”小向说忘不了。

可是，过年时，小向仍是一人回来的。老向一脸迷瞪，问小向，静静呢？小向笑了，说，爹，原本就没有什么“静静”，我不这样说，房子还建不起来。老向一听，气得又瞪了小向一眼，说：过了年，你都二十八了，你再不着急，说话就三十了！小向笑了，说，爹，你放心，儿子打不了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