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这一票

民主推荐结果出来，老付得票不多，也就是说，退休之前，老付最后一次提正科级的机会，就要与他擦肩而过。老付好像未卜先知，他苦笑一下，摇摇头，向主任请假说家里有事，就提前下班，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老付在办公室当了多年副主任，一直负责机关后勤工作。要说，管后勤是个好差事，人家都管得白白胖胖、既升官又发财的，可老付脾气赖讲规矩、人不灵活认死理，这些年他这个“粮草官”当得，从领导干部到普通员工，得罪了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

老严是老付的战友，一前一后从部队转业进这个单位，俩人平时关系不错，可老付从未关照过老严一回。老付刚当副主任不久，机关会议室要换一批沙发，老严的小舅子就是卖沙发的，给老付说了，可老付货比三家，最后没买老严小舅子的沙发。后来，老严有事，就不再“麻烦”老付了。

机关饭堂问题多，众口难调，大家意见大，反映到领导那里，领导指示办公室牵头整改。老付是具体承办人，受领任务后，他深入调研，很快拿出了整改方案。

“‘八哥公司’怎么没在方案里？”郑主任问。

“八哥在其他单位做得不好。”老付答。

“我的意见，还是把八哥加进去。”郑主任说。

老付对郑主任说，我是综合多方面意见提的建议，你是我的头儿，要加你加，最终和哪个公司签合同，不是我的权力。老付提醒郑主任说，如果给八哥公司做，机关饭堂存在的问题仍解决不了。郑主任笑了笑说，付主任，你的任务已完成，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办公用品的管理，从计划、购买到使用，老付都按章办事，一是一，二是二，谁都别想在他那占便宜。一天中午，小杨请领毛巾，说中午有事不回家了，起床好擦把脸。老付不给，说按规定，不是值班人员不能领用。小杨有点不信和生气，将老付一军说，那你也没值班，你用的毛巾难道也是自己买的？老付一听，把他的毛巾拿给小杨看，小杨一看不吭声了——老付的洗脸毛巾是军用品，上面印有“八一建军节纪念”字样，旧是旧点，但洗得发白，一尘不染。

这些年，老严不止一次劝老付说，老付，你就是个死脑筋，不会拐弯，这样下去，把人都得罪光了。每次，老付总是笑笑说，多年养成的毛病，改不了。

走出单位办公大楼，老付掏出手机给媳妇打电话说：老白，今天你过生日，疫情期间咱不去饭馆了，我特意请了假，现在就去市场买菜，等我回去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电话那头，老白连说好好好，说完，老白关心地问，你那二级主任科员的投票结果咋样？老付一听笑了，说，不用投我就知道结果，还能咋样？不咋样，一个指标三人争，我票最少。说到这里，老付自我安慰说，不管他了，副科就副科，就这，比我那些回家种地的战友强多了。老白也笑了，说老付啊，咱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上午，郑主任看着老付神秘地笑了笑，说，付主任，领导请你到他办公室去。老付问什么事，郑主任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领导看老付来了，放下手中的文件请老付坐下，老付谢过领导，端坐在领导对面，想着领导会给他谈些什么。

领导说，老付啊，我来单位时间不长，以前对你不太了解，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我觉得你是一个办事认真、原则性强、不计得失的好同志。老付笑了，说领导，您不用安慰我，我保证不会因提不上正科，降低工作标准的。

领导笑了，说老付你先别急着表态，听我把话说完。老付看着领导，不好意思笑笑说，好的。

领导说，昨天下午我去市里开会，没能参加单位的民主推荐会，人事科给我汇报了总体情况。是的，你得票不多，但也不算少，如我能参加投你一票，你就并列第二名，并且与第一名差不了几票。

老付有点晕。

领导接着说，有民主，还得有集中，这是我们党任用干部的基本原则。所以，单位党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和认真研究，决定把这个二级主任科员的指标给你，现已通过当面推荐和考察，并呈报上级组织部门。

听到这里，老付已是满眼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