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是民间传说中“观音菩萨”的生日,在这一天里,方圆数十里的善男信女,带着香冥纸钱之类的供品,纷纷前去天龙山为“”观音大人”祝寿。
一、沿途的风景
清晨刚刚起床,就听见邻居的叫喊声。吃完早饭,在弟弟永瑜的怂恿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上相机便出了门。
太阳刚刚升起,柔和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三三两两的人们,带上自己美好的心愿,沿着崎岖的山路,一步步的向天龙山进发,洒下了一路的欢歌,一路的笑语。
去得较早的,此刻已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他们不时的与路上相识的熟人打个招呼,或坐下来拉拉家常,询问一下今年阳春的收成将如何,或者喂了几头猪等等。
登上了大垭口,也就是在泔溪镇与车田乡交接的地方,是去天龙山的必经之地,回身一望,一个个小小的村庄,横七竖八的静卧在沟底山涧,再配以这淡蓝的天空,连绵起伏的山峦,错落有致的稻田、耕地,宛若一幅幅多彩的画卷展示在你的面前,我禁不住举起了相机,为这幅美妙的景物留下了精彩的一瞬。
在乡亲们的叨唠声中,穿过一道道石门,路两旁密密从从的荆棘,已不知是谁把它们割掉了。在路中央,一束束小草簇拥着,偶尔也有一两朵不知名的小花儿映入你的眼帘,这又是另一番景象。
翻过邓家院子,路渐渐平坦起来,我们一行人一路说笑着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看见成群的牛羊在山坡上吃草,一棵棵新植的杉树正在茁壮成长……
二、天龙山的现状
翻过大洞坪,沿着山梁缓缓前行,不到数里,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低下头来一看,却难免有些心惊肉跳,头上是高远的天空,脚下则是万丈绝壁。游人仿佛置身在腾空而起的巨龙头上。鸟瞰绝壁下的山山水水,好像一个个琴键,而横卧在沟底山间的土家苗寨,就像是这琴键上流动着的音符。
这时候,熙熙攘攘的人流早已聚集在新建的庙前,一些小商贩也在庙前的空地上吆喝开了。
艳阳高照,空气里满是焚烧纸钱的味儿,和着那袅袅的炊烟,给古寺凭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们绕开拥挤的人流,登上了山顶,联通公司的信息差转台赫然出现在眼前。一阵阵凉风吹来,我索性停下来,坐在石阶上,静静的享受这大自然的恩赐。
歇凉了,在弟弟的催促下,下到庙边来,我们挤进人群,停在一座废弃不用的临时小庙里观望。说是小庙,也就是一个样子而已,柱头只有碗口那么粗,仅能容纳十来个人。然而,就是这小庙,屋顶的石棉瓦也不知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新建的砖瓦庙的墙上,挂着几条横幅,挤过去一看,是“天龙山修复协会”的“捐助名单”,最高的有一万元,也有几千八百十来八元一元两元的。
说起“修复”二字,便自然而然的想起它以前的盛况来,据<<酉阳州志>>载:“明代于山顶建庙,清乾隆初,并扩建前后殿,前为佛刹,后为玉皇殿,总计二十四间。住和尚七十机余人。……”
翻阅历史,由于极“左”路线的影响,百年老寺,今已残破不堪。坐在整齐的石梯上纳凉,抚摩着尚存的残墙,内心里又是一番感慨。
梵钟去已远矣,已冷落了数十年。若非附近村民吴宗涛等“托身”观音,再行占卜,或许,天龙山就不会有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刚一跨进庙门,就听见“天龙山修复协会”副会长杨再友手持话筒正在做募捐宣传:“各位乡亲,在大家的支持下,‘天龙山修复协会’已正式投入运作。百年古寺已在修复之中,这将对我们当地旅游业的发展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拉动我地经济的快速增长。然而,大伙儿都看到了,要把工作进行彻底,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希望大家伸出援助之手。”
的确,环顾四周,一堆堆沙石,一块块方砖,到处都是施工后留下的痕迹。
可要想彻底的恢复当年的雕梁玉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而一个“修复”,却为我们多多少少的带来了一点慰藉。
三、淳朴的民风
居住在天龙山周边百十里的土家苗民,大都比较尊崇“观音菩萨”。走进土家苗寨,随处可见在堂屋的香龛上供着“南海岸上救苦救难观世音大神”的牌位。平日里,遇上一点小毛小病或者其他什么年灾月难,善良的土家苗民总喜欢向神灵“许愿”,祈求能够得到观音菩萨的保佑。若愿望实现了,便于六月十九日----观音菩萨生日这天,带上贡品前去天龙山朝贺。
在上山的路上,曾遇见过一位挑着水桶的老大爷。天龙山顶没有水。我心里暗自思忖:看来,这年月,人是越来越精明的了,连山里的水也知道拿来换钱。一问,才知并非这回事,原来,这水要从数里外的大洞坪挑来,挑到庙里为前来朝贺的人烧开水泡茶喝,当然是免费的。
我很受感动。也许, 天龙山的神奇之处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它是一座百年古寺而已。
坐下来,在与一位特来上供的香客闲聊中得知:今年春上,他家的一头大耕牛不知怎么突然的就不吃也不喝起来,一家人都非常着急,抓了不少药,就是不见效。后来,许了这天龙山,那牛却奇迹般的好了,能吃也能喝……
而我,却仿佛沉浸在一个神话里,听呆了。
在土家苗民心中,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固执地认为神是人的主宰。而天龙山就是一座被神化了的山。每逢娶妻生子、修房造屋,甚而至于生活中的点点琐事,当他们在现实中找不到理论依据,换句话说,就是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姑且不论大小)的时候,通过“许愿”的形式,把希望交给了神灵。
这或许是天龙山能够“繁荣昌盛”的另一个原因吧!
四、绝妙神奇的大洞坪溶洞
从天龙山回来,行约半里,两山自然分开,一山蜿蜒向东数百米处又折向北;另一山直指东北,两山并排,数里外又合为一处,直入湖南省境内,状似龙身。天生山色,由此可见一斑。难怪乎古人称之为“天龙山”。在两山的分叉处,有三条羊肠小道,一条连接靠东的偏柏镇,一条是山下居民的回归之路,而顺着中间的那条路走下去,便进入到了两山交叉所形成的盆地当中。
盆地平整,方圆数里,一群群牛羊在树林丛中钻来钻去。几头吃饱了草的黄牛,正安安静静的卧在地上闭目养神,一边反刍一边晒太阳,好象这山间的热闹场面根本与它们无关似的。只有一头水牛,回身悠闲地望了我们一眼,我再次举起了相机,透过玻璃窗,我看见的却是一双充满惊奇的眼睛。
我想:作为人来说,我们是不是也在用同样惊奇的眼光来打量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呢?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大洞坪的主洞前了。抬头望去,东面的山峰好象被谁削去了一块似的。再往下看,是一个高数十米的大山洞,袅袅的雾气从洞中缓缓沁出,在洞的出口处把洞平均分成了两层。
进入洞中,凉风习习,酷似隆冬。洞内的石塔、石笋、石瀑、石柱、、石峰、石花历历在目,石人、石马、石猴、石狮、石狗、石鸟栩栩如生,景象甚是壮观。
往前行约三十来米,主洞一分为二,一叉洞向北急转直下,黑漆漆的, 一叉洞转向南缓缓延伸,主洞与两叉洞之间形成一个近似的直角。我们寻着向南的叉洞直往里走,未走几步,眼前便漆黑一团,同行的几位游客便掏出了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一步步摸索着前进。从山顶上落下来的水珠,时不时的掉在脸上、身上,凉飕飕的。
行不多久,大伙儿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水塘。于是,拿出可乐瓶来,灌上满满的一瓶,美美的享受一顿这大自然所赐予的琼脂玉浆。我想,挑水的老大爷也许是从这儿舀的水吧。
歇了一会儿,洞内的凉风就把我们“驱逐”出来了,“太冷了,会着感冒的”,几个一同来的小鬼呼啦啦的跑了出来。我掏出相机,光线太暗,照不了。只好遗憾的摇摇头,跟了出来。回到主洞,我把相机交给弟弟,也不等他回话,便自顾自的选镜头去了。哪知,弟弟一个劲儿的叫唤:不行,不行。害得我东跑西窜,还是不行。我叹息一声:要是我会飞,踩在这雾气上面,就不怕你不帮照了。恰恰是我的这声叹息,给了弟弟以创作的灵感,他对着我直喊:往那上去,到那上面去,照出来的一定好看。这个弟弟,确实是有两下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洞口是一个宽大的斜面,沿着斜面,我快步冲了上去,远远望去,就像真在空中似的。弟弟举起了相机,嘴里突然泄气似的嘟囔到:“不行。”一问,他竟一摊双手:“太高了,我没法照!”
相没照成,而我却依然很高兴,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大伙儿都不曾知道的秘密,他们问我是什么,我不说,“自己上来就知道了”。弟弟赶忙往上一跑,刚跨过薄薄的雾气层,就惊讶的大叫起来:“哇,好热哦!”原来,这雾气层是一个分界面,上层是流动的热空气,下层则是洞内的凉风。大伙儿情不自禁的感叹起来:“奇迹!奇迹!”
出了主洞,来到盆地中,再往回走,是一个缓坡,偶尔也有圆形的坟堆横在路边,听长辈说,那是和尚死后留下的坟墓。再望远点,有几个直径约一两米的小洞依次排列在山脚。。
我不知道,这些小洞是否与主洞相连,但我坚信:未来的探奇者这一定会为我们揭开这个奥秘。
五、热情好客的土家苗民
走出大洞坪,忽听得远处隆隆作响,起初以为是庙里在放“流星花园”什么的, 待回过头看时,南边的天空里黑压压的一片,大雨即将来临。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刚刚走到邓家院子,稀稀拉拉的就下起了雨点。我们赶紧钻进附近的一户人家去避雨。
主人把我们迎进屋里,男主人邓邦云忙着为我们找板凳坐,女主人则进到厨房,烧水泡了一缸浓浓的酽茶端上桌来。
风,越发的大了;雨,也更加的大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男主人忙拉开了电闸。而我们几个游客,则根据这一场雨,作出种种毫无道理的揣测。男主人一边和我们说着笑话,一边望着屋外的风雨发愁:山上的玉米肯定被风吹倒了,今年的烤烟不知又要损失多少......
正在这时,女主人端出了一盆蒸得香喷喷的洋芋(马铃薯),出来了:饿了吧,先解解谗。男主人随即走进屋里,不大一会儿,一碗碗透着清香的挂面便端了出来。
吃着碗中的挂面,望着屋外激烈的风雨,我的心里一阵激动:人们之所以把天龙山当作神灵来崇拜,绝不仅仅是因为山的神奇,水的甘甜,洞的幽深,或许,更有一份浓浓的民族情谊在里面吧!
吃过午饭,雨停了。我们辞别了主人,又踏上了归程。
我们都希望在这场暴雨后会出现一条彩虹。
可是,没有。
但我的心,却像雨洗过的天空一样:清新、透明。
二00四年八月四日晚于晓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