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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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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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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

辛勤劳作了一年的人们,还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之中,转眼之间,元宵就到了。

 记忆中的元宵,是“送年”的日子,与除夕“迎年”一样,是土家苗寨山民高度重视的日子。早上天刚亮,父母就起了床,早早地开始忙碌起来:扫地、挑水、泡豆子、烧腊肉……早早地为晚饭做准备,至于早餐,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那时的我们,由于白天贪玩,早上起得很晚,总是要父母三番五次的呼唤才懒洋洋的钻出被窝,匆匆吃过早饭,就牵着牛儿,三三两两的去野外玩了。扑克牌是我们的最爱,找个显眼的地方,寻一块巨石,大家围坐在上面,就开始了一天的娱乐,嬉笑怒骂,怡然自乐。直到午后,随着鞭炮声响,一声声呼唤响起在山间,做的快的,已经开始准备吃晚饭了。听到父母的声音,孩子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回赶,山谷里又恢复了平静。

  有时也可以不去放牛,但家务是免不了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推豆腐,豆子泡好后,母亲洗干净石磨,就招唤我们过去,父母扶着磨把手,在后面用力的往前推动,石磨便飞快地转动起来,添进去的豆子,瞬间就变成了白花花的豆浆,随着石磨的转动慢慢地淌了下来。我站在磨前,双眼盯着磨心,看到豆子少了,就马上舀起一瓢泡好的豆子,倒在磨眼里。其实,添磨也是有技巧的,水与豆子的比例要掌握得恰到好处,不能太干,太干容易堵塞磨孔,导致石磨不动或者空转;水也不能多添,否则豆浆太稀,做不成豆腐。当然,这些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父母在后面推,母亲总是会适时地提醒我,多加点水或者多放点豆子,全凭母亲的指挥,无需我们操心,按父母的指点去做就是了。

 既是“送年”,餐桌上的“三大件”一定是不可少的:酒、肉、酿豆腐。豆浆磨好后,母亲就开始了煮豆浆,点豆腐,备香料,包豆腐,开箱,酿豆腐一气呵成。父亲一边在一旁杀鸡宰鸭砍腊肉,一边烧大火煮其它美食。我们小孩子则是打杂理配菜的角色。全家人辛辛苦苦地忙碌一整天,终于将满盘佳肴端上了餐桌。

 敬先祖是少不了的仪式,先祖未敬,我们是不能动筷子的。在香龛下,常年放着一张八仙桌,父亲把桌子打扫干净,端上做好的山珍海味,倒上酒,并开始烧香化纸,然后叫上我们,教我们恭恭敬敬地给老祖先人作揖,感谢祖先的蒙荫,祈求他们在天之灵的保佑。

 仪式结束后,才是正式的开饭时间,平常从不让我们沾酒的父母,在“过年”和“十五”这天是可以破例的。也许是由于那个年代生活条件逐步好起来了吧,小时候的我,对“吃”的兴趣不是太大,一颗童心,里面全是玩。按照当地的说法,十五未出都是年。父亲总是变着法子在过年这段时间给我们买新鲜的玩具,各种各样的烟花,印象最深的,还是飞机炮。吃过晚饭,待天一黑,我和弟弟总是缠着父亲,拿出飞机炮来跟我们玩。我们把它放在地上便远远离开,父亲拿根香头慢慢靠近,只听“嗖”的一声,飞机炮腾空而起,盘旋升空,飞到半空中,“嘣”的一声巨响,空中绽开一片绚丽的花朵,吸引了不少小伙伴前来观看,大大的满足了我那颗小小的虚荣心。

  对山里人来讲,玩龙灯只是一个传说。大家讲究的,是“三十夜的火,十五的灯”。元宵这天晚上,我们拿着蜡烛,沿路燃放,一边插烛一边高声大叫:“发亮了发亮了”(亮,土家语指灯的意思)。据老年人说,谁家门前的小路上蜡烛发得越多,谁家就越兴旺。黑夜里的山路,瞬间被照得灯火通明。

  亮发完后,是泼水饭,据说这是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提供的免费晚餐,他们因为无人祭祀而游荡在阴间,此刻也要给他们一定的香火,以祈祷他们不在人间作恶添乱。

  “年年岁岁花相似”,在对过年日复一日的期盼中,几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而今父母已老,而我却早已过了那个天真的年纪,年味也越来越淡,除了打牌,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佳节重逢,因为工作、因为子女,今年的元宵又只有在城里过了。

  却不曾想,十四晚上,堂弟从老家回城,打来电话,告诉我父母带来了一些东西,叫我下楼去拿,打开一看,是酿豆腐,一种愧疚由然而生,看了几十年,空有一张爱吃的嘴,我终究是没有学会做酿豆腐的技巧。而父母,不管我们走得多远,都知道我们的爱好,他们总是在竭尽所能地满足我们。

  而今,在孩子们的欢闹声中,看着桌上那一块块散发着故土香味的酿豆腐,我又仿佛回到了童年,在石磨边,随着石磨的转动,白花花的豆浆正一点一点地从石磨上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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