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课堂

  上课铃声响起，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里面满是喧哗，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果然，我的身影才靠近，教室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不过好几只小手已经悄悄举起正准备“汇报情况”。

我示意今天的值日班长发言，她告诉我事情的始终。原来今天中午教室里来了一个美丽的客人——一只蝴蝶，可是这只蝴蝶已是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孩子们急切地捧着小蝴蝶寻求隔壁办公室科学老师的帮助，希望能尽力挽回它的生命。老师告诉他们只需要将蝴蝶放置在地面上，它自己就有可能慢慢恢复体力。同学们照做了，可谁知这只可怜的小蝴蝶竟却被过路的两个“不长眼”的男同学一脚踩扁了。生气、愤怒、悲伤！现在全班同学都把矛头指向那两位男生，希望“法官大人”我能给出一个公平合理的处置。大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转过头看向那两个被同学们点名批评的男孩子，两人都低着头，脸涨红的，仿佛“罪人”一般。

该怎么处理这个突发事件呢？批评或是处罚？我在心中思量。我明白，如果就这样给那两个孩子定下了“罪名”，其他孩子可能会在潜意识里排斥他们，那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做朋友呢？漫长的小学生涯他们岂不是都要被孤立？想到这里，我想我必须要给他们俩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打心眼里我就觉得自己的学生一定不会是那么“残忍”的孩子。

两个孩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吧，是像同学们讲的那样故意踩上去的吗？”我平静地询问他们。“老师，我……我是不小心的，我没看到地上有蝴蝶。”一个稚嫩的男声，快哭了。“我也没看到，我跟在他后面想要一起出去玩……”另一个也马上回答我，听声音着也很委屈。“好了，同学们也听到了，他们俩都不是故意踩到蝴蝶的，就请大家原谅他们的无心之失吧。”同学们沉默着。我接着说：“同学们，每一个生命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既然属于它的时间已经过完了，我们就必须要从容接受这件事情，但是谭老师有一个办法可以延续它的生命，以另外一种形式。”“什么方法？！什么方法？！”教师里顿时炸开了锅。“我们把蝴蝶的尸体埋在土里，等到它的身体腐化和大地融为一体，就可以滋养花草树木，它的生命也就延续到其他的植物上去了。你们觉得怎么样？”“太棒了！”大家惊喜万分，一致同意，并纷纷自荐要把蝴蝶“尸体”埋进教室门口的花坛里好时时照看着它。我笑着望向那两个站起来的孩子“这样吧，让江远赫和万俊熙去吧，也算是表达他们对蝴蝶的一份歉意。”大家没有异议。

灿烂的阳光下，两个男孩子，一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缓缓地跟着，他们走到花坛，轻轻地将蝴蝶放下，并用一些落叶掩盖了它的身体，他们离开的时候还郑重地弯下了腰，结束这场神圣的生命告别仪式。

以后的日子，每当我路过教室门口时总会忍不住凝视这圆圆的花坛，仿佛树更高了，草更绿了，花朵更艳丽了，好像都是因为此处埋葬了那只蝴蝶的缘故。“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想，孩子们恐怕和我也有一样的感受吧。

一年级刚接班时，我就在想，要把这些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呢？“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我希望他们是聪慧的也是理智的，是宽容的也是善良的，是可爱的更是温暖的。这个突发事件正是一堂别样的生动的课，教会孩子们怎样从容面对生命的逝去，怎样宽容地对待别人的失误，怎样弥补因自己的过错而造成的遗憾。我想我做得很好，他们也做得很好。

                                      ——首发于《衡阳晚报》2021年7月14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