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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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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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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她连载

“小屁孩儿,向小吉叔叔在很久以前呵,也像你一样,很是喜欢着你老妈... ...

“我... ...我不信!叔叔骗人,那个时候为什么妈妈说她最最喜欢的人是我!”

“真缺,那个时候咋个会有你?”

“不!那,那个时候都没有我,妈妈肯定是骗叔叔的!”

... ...

 

 

多年以后太阳和月亮依旧没有牵手,干巴巴的,只是看着,脸红着;犀牛和犀牛鸟还是相伴依旧,美酒和红梅渐渐淡了面容,湿了色。一群群慕名而来的银鸽,装饰着黄昏田边辽远的湖泊;撑着雨伞的手,牵着昨日的梦,美好依旧。家离得不远,这一趟下来,落下的烟蒂散落得如雪瓣儿无家可归似的着急,脚印被踩在了地,声音代替了虫鸟自言自语的低鸣。远处一望无际,只有细雨和微风知道跑来安慰一下站在湖边的你,帮你吹吹发型,哼哼小曲儿:“滴拉哒,滴拉达,滴啰滴哒拉... ...

我最平常不过是一个过客,

携着空气的手与吻着日落。

象极了一遮羞害臊的花朵,

花掉一整夜来追寻你与梦。

 

你最平常不过是一个旅客,

风儿是你的诉说,你的乐。

你们谈笑有声并肩越山河,

我脚下迈过的,往日的坡。

一九五三年农历五月初五,我爷爷这个四十多岁的影子在枣红色的光芒里格外显眼。他身后旁是一朵朵纯白的枣红色花骨朵,这群名叫“白石竹”的花跟了我爷爷大半辈子,我爷爷也陪了她们大半辈子,我不知道原因。后来听说在我爷爷走的那一天,白石竹突然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因为我爷爷的离去,才让白石竹渐渐枯萎;还是因为白石竹的消失,让我爷爷悲伤告别。当年我奶奶撑着破旧漏洞的雨伞,披着牛皮格子的外套,送我到了村口,说:“小吉,你要多回来看看你爷爷。”我立住了,有点湿润。我奶奶赶忙着又说:“小吉,他们都说你爷爷去了那边。但咱知道,你爷爷啊,只是跟你奶奶玩着躲猫猫,他年轻时候总这样,一直都长不大。”我没有吱声,也许这些话语早几年都已成习惯,便更加不知用何种恰当的方式来回答奶奶。我看着奶奶瘦小的身躯,嗅着一股股从我奶奶身上飘来的清淡的白石竹花香,顿时感到冷冰冰的痛。奶奶一直是一张笑脸,我也不愿意破坏这张亲和的笑脸,我示意奶奶时候不早,我也该出发了。最后,她说:“回头看到你爷爷,说家里奶奶给他热了饭菜,早点回来吃。”还好有雨,我没有听见奶奶哭。

夏至末,纸巾哭了,顷刻间,干扁的小脸倒映着白白的天;鼓鼓的小嘴溢出了甜甜的水,这七八月的风啊,真是像极了那时的你们,那时的你。

犹记当年月下,小桥流水伴唱。

你挽袖朝向前方,微微嘴角浮露微笑。

我迫不及待疯狂奔跑,清风水光伴旁。偶尔一枝杏花下,淡淡泪眼浸湿了整片纸张。

... ...

 

有人说看见过我爷爷,还有人说你不就是你故事里的爷爷。我不是很清楚,我的人生实在不敢在故事里说起。少年,青年,中年,我曾经对它们充满极端的期待。因为对青年的期待,让我无比憎恶着少年;因为对中年的厌恶,又让我无比怀念着少年。我常会有这种观念,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十分念旧的,又十分爱幻想的人;可能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不能遇到了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故事才比较干净,虽说没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事迹,就像树叶的一生只是为了实现那飘落瞬间挣脱枝干的轻盈,就像白石竹的花瓣只是为了衬托夕阳坠落时的美丽。但幸运的是,直到那一天遇见了你。

面对囤积在客卧书桌下那一叠零碎的无相画框和泛黄的信式纸张,向小吉先生或许会回想起母亲曾赠予她那朵白石竹的那个遥远的傍晚。那时的竹亭晚镇不像以往生的那么亮、那么透、那么热闹;每到梅雨季节,逢着那行路人轻盈的碎步声,伴着细雨滴落纸伞与瓦片的敲打声,她勉强可以向向小吉先生证明自己的坚强。这时的她,透着一丝窘迫与焦躁稍有一时半会的片刻,便恍然意识到前一秒的坚持成了这一秒的历史余光偶然的试探,也很难捕捉到彼此之间仅有的那一刻温存她总是在迫切渴望他与她之间能发什么抑或有什么能发生打场上咚咚锵锵的银器声、窄巷间嘶嘶呜呜的低喘声、过道上叽叽喳喳的打闹声,它们与她撕扯着、搅乱着、破坏着。她不响,看向他。在他的身旁,是一位慈祥的老母亲,一只略显粗糙的手艰难的托着一根缠有古铜花色的佛山拐杖,撑着长柄伞,轻踏着小石台阶,伴随着清脆的雨滴声,闲暇地向她嘀咕着这古镇上下还存有的人事情景。

这是她们第四次见面时的场景,没有什么生动的言辞,客套的行礼以及那种种令现代人产生无尽念想的深刻回忆。想说的是,那一天的故事是很难成为一个故事的,而我之所以想写下来,也是作为一个后来人,想在多年后,在这字里行缝间,看到你们。

我在你的异乡思念。

千万里路

有着你难以抵达和难以想象的无助。

... ...

 

“小吉,白石竹是一种花还是树?”

哈哈,当然是一种花了,北方秋播,来春开花;南方春播,夏秋开花;多亏了这花,母亲晚年的关节病才有了治,不然在这小镇,哪来的闲工夫爬上爬下的哩!别说,回头啊,你回家着也带点,不然你老妈那头估计又得说三道四了;像上次,可不是把给累坏了... ...

“那... ...

忽然,远处传来的是母亲半咳半咽的声音。

“孩子,咳咳,你过来,过来母亲似乎是对着她说话,雨水隔开了一道坎。

向小吉摸了摸口袋,走向一旁,熟练的点了一支香烟,又像往常那样伴着烟雾呆呆地望着过路的行人和树梢飞落的鸟“要是生活不那么糟糕,就好了

“孩子,你瞧,这是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你别瞅它艳,它可是我们这儿的好宝贝哩!!咳, ...

“阿姨那我... ...

“孩子,你瞧,这一路的砖砖瓦瓦,你别瞅它破烂,还挺结实,比起你们那大城市,差不到哪去!!每逢有行路人踏过这儿,肯定觉得心里踏实的很哩!!咳咳,来年后,多来走走

“妈,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行了,哎哟,差不多就行了

雨水隔开了又一道坎,不远处飘来的声,恰似自言自语那般透亮。向小吉先生掐灭了烟,意识到她们已然走远,便嚷嚷着小跑过去,又像往常那样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

晃晃如梦千层撩,伤心入月梢。

事事已隔数年往,人情随物霜。

... ...

 

雨渐渐放慢了,云渐渐走散了树梢的鸟儿也意识到该回巢补食了

母亲仍旧踏着缓慢的步伐,盼望着能多挤出一点时间,在她这。

“老刘啊,怎么每逢这个节气,都能瞅见你家姑娘和小伙子来看你!真有福啊!”

“大伯好。

她礼貌问好,我点头示好母亲没有抬头,搀扶着她,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阿姨,您... ...

“孩子,你瞧,咱们这小镇确也不大,来来往往难免碰到些许熟人,你常来,大人便也见怪不怪了;刚刚那位是小吉的大伯,从小大伯就对他照顾有,也算是半个亲戚门户的了。哦,咳咳,对咯!都忘了,你瞧,这是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

“妈,有事跟她说。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朝着远处迈去

母亲的身影,不由得让我想起初中课本里那篇《背影》的父亲。我母亲,一位慈祥的、健忘的老母亲。打我记事起就总听得母亲在我耳边说起有关白石竹的事情,但也就总是那么一两句。我听说过原因,好像自打我母亲记事起也常常会听到我奶奶说起,说多了,我妈妈有一天带着好奇追问我奶奶:“妈,你为什么总是说着白石竹?”那时,我奶奶会领着我妈妈赶到山腰上,曲折着十几条乡间泥路,纵横着十几条土洼田沟,不那么留心的话,西北边山脚下那片银白的竹林可能很难察觉,更别说落下竹林身旁的一束束白石竹了。我奶奶并没有叫我妈妈注意山脚下的风景,她说:“姑娘,俺们等等,等日落了,就能看到白石竹了。”我妈妈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妈,俺肚子好饿了!能不能不等到太阳落山了,不就是看个花,不至于嘛!而且俺们还站在这山腰顶上,看个星星月亮还差不多。”我点了一支烟,想着那时候如果我母亲能等一等,说不定到现在就不会这么在意那件事了,也就不会跟我奶奶一样老是惦记着它。但至今为止,白石竹算是成为我们家史上的一个重要成员了。

梦有多情人有离,淡弦无意伤秋寻。

小酌断愁叹自已,往来落花闻雨晴。

... ...

 

“向小吉,我开不了口

“没事,开不了口就不说... ....

“你真这么想么。”

“那行,听你说

“还是你... ...

雨伞收了,脚步慢了;笑脸少了,空气闷了。母亲是不是一直瞅着她,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的是,她一直是瞅着母亲的,哪怕说话对象是他。连路旁谁家的一只小黄狗,都在一旁流哈喇子,那样子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嫌弃,很难说。母亲看似我们越来越远,有些话到了嘴边便也就剩下哽咽,那几句简单的对白于我并不感到有多大觉得语言的凝练,不是情感的真切,也不是诗意的闪现;不是文明的卓越,也不是道德的书写;不是美化的展现,也不是灵魂的科学。却越发像是一睹高高在上、看不见的锈斑古墙,刻着稀奇的符号,写着古怪的文字想象,隔成孤身,使非常气闷懊恼;那些往日的几句的对话片段,本来是十分清晰可见,现在却忽地模糊,又使我非常的痛恨。

“你还是走吧,记得不要跟她说起,她的记性也越来越差了。既然如此,不如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你说呢?只是这白石竹的花,你自个儿留着,纪念价值还是有的。在你回城或回校时,说不定还能指望它炫耀炫耀呢!还有,记得少喝饮料,那玩意在我们这都不是啥好东西哩!还有,别整天没事就捧个镜子妆,那玩意... ...你也别多想,我们乡下人就这么个德行,你能来一趟就挺委屈你了!行的呢!没啥子,到那边就不要想这边的事了,我不用你担心!我... ...

“好

转身,没有说话。没有回头。

向小吉先生摸了摸口袋的烟,还有一、两根,试着点了点,却怎么也点不燃了。

雨好像大了。

这时,母亲已不见人影。

花落花开年年重,木桥小溪淡影红。

无言凭阑醉梦有,曾忆晚来似秋冬。

... ...

 

来年月,向小吉也像往常一样,白天忙着农活,晚间打理家务,照顾着刚娶的妻和年长的母亲。

“孩子,你瞧,咳咳,今天俺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 ...

我说妈,小吉妈,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差不多就行了哩!真晦气!!

“我出去一下。”

走到小镇湖边,我躺着,倾听船浆激漾的潺潺水声,树梢末头知了的吟吟叫声我想:我竟是如此想回到有她的那,但毕竟我们不是一路人,她未尝也这么想。我只能希望她不像我,只是干巴巴地活着,偶尔活得像个人,傻呵呵地笑上大半个午后,又傻呵呵的睡过了头... ...然而,我又不愿意她忘记那白石竹的傍晚,忘记母亲常对她说的话也不愿意她离开小镇,自己享受生活。真自私啊!对,我是挺自私挺可笑的,难道你不可笑么?真可笑啊!对,我连挽留的话语都得不到,难道你不可恨么?真可恨啊!对,我恨透了遐想与祈祷,美好和善良,难道你就不对么?对!是,是的,她应该有新的生活,那是我所未经历过的、参与过的。

你还是那么的美好,美好融化了我的思想,融化了我的内脏。

你依然那么的善良,善良入住了我的大脑,入住了我的心房。

你所有的光芒,都是我每一瞬间的希望。

你所有的异常,都是我每一瞬间的惆怅。

我不得已打破你的日常

你不得已成为我的幻想

 

我把你视为掌心珍宝,珍宝如同饥饿的兽狼,窥视着笼圈外的血肠。

我把你视为百灵云鸟,灵鸟如同精织的蚕纺,孤傲着不待旁人近赏。

我所有的遐想,都是你每一秒钟的成长。

我所有的祈祷,都是你每一秒钟的走向。

你毫无节制的散发余香

我毫无节制的难以抵抗

... ...

 

“您好,请问... ...

一轮明月装饰着竹亭晚镇那仅存的一些事情景,恰似那幕晚苍穹,可靠又温暖。

母亲借着月光,一双老手织着过冬穿的毛衣。妻子忙着晚饭,嘴里念叨着母亲的不是。

小吉妈,你说小吉干啥子去了?每天一到这点,就不见人,真是‘不怕学不成,就怕心不诚’啊,你说说。

... ...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家的,嫁了个心背的,又来了个耳背的,作孽!

咚咚咚... ...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么?

“等等小吉妈,小吉妈,你去开开门,看谁来了哩!看是不是来给咱送玉米地瓜的了!把你手上那活先歇歇哦!家里啥也没有,就知道织些没用的毛衣

“咳,咳... ...来了来了。

“阿姨,是我!您还好么!我给您带了一点我家那边的特产!您不是总跟我说要我多来您这走走么,我都记着呢!您老跟我说这的路啊,得多走走,走多了心里就踏实!大伯怎么样了,还有... ...

“姑娘,你是咳,咳,进屋说,咱进屋说哩!

她踏进这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弯下腰,像往常那样脱鞋,换鞋,找寻着母亲当年为她取便鞋的地方。一双双高跟鞋凌乱的扑散在那,落在她的手边她没有换下另外一只,保持着微笑,跟母亲说着那些年那些她们说过的话。

“姑娘,咳咳,你坐,你坐,拿这么多东西怪累挺的,咳

阿姨,那我... ...

“我这岁数哩,记着这么些琐碎的事,姑娘,你还别说,俺今儿个特意去镇旁的山角给你们采的这花种类繁多,生的广,花色丰富而鲜艳,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才故名白石竹... ...

小吉妈,是小吉工地上送玉米地瓜来了么!今年怎么比往年迟了些。

“哦噢!咳啥子?

“我说!是小吉工地上送玉米地瓜来了么!

“啊哟,一姑娘来着,她也总听我说起咱们镇的事,说起咱们镇的这一路的砖砖瓦瓦,你别瞅它破烂,还挺结实,比起她们那大城市,差不到哪去... ...

“行了,小吉妈,您就赶紧的,织你的毛衣去哩!这丑记性,啥也记不住,瞧着!光记着这几句了。真晦气,还赶着晚上能吃顿好的... ...

那个,你是哪家的姑娘,啥子事

她看着她,她看着她;

她望向角落里忙着织衣物的母亲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一张无相画框,夹着一片白石竹的花瓣,放在了熟悉的门槛侧的物架上;没有说话,从右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老母亲,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穿好鞋,上了门。

眼球、瞳孔、目光、希望,她们是食物链顶端针锋相对的物种。她们彼此之间从不废话,因为根本没有言语来充当思想;它们真正缺少的,是白石竹的灵魂和枣红色的度量。我感到失望的,是白石竹的花瓣还留有你的芬香,而你,却一声不吭地走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长梦一夜泪流,伤心晚风凉冬。

不晓何年说有,与君携手重逢。

... ...

 

二月的飞霜,碧空的雪;安静的湖边,透红的田。一切的一切,显得如此自然。后来我才知,在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想找回与你并行时的自己但自那日时间却不经意间入注你我的间隙,庞大的虚空横桓贯穿,我怎样都回不到过去。

我多想像是那一瓣                         一半儿怕融化      

残留彷徨着的雪花                         一半怕温暖了晚霞

星星点点的,                             盼望着那一结果,

飘落到了你的窗下                         不辜负春日的来访

... ...

 

在寒风凛冽的地方                         在春意盎然的前方

我等待温暖的赞扬                         我寻找着一点希望

将我融化,                               将我升华,

或者遗忘                                 重现窗上

... ...

 

我多想像是那一瓣                         告诉春天我的梦想

坚强绽放着的雪花                         窗户里面的,姑娘

... ...

 

 

这事啊,到了现在,还是时时想起因此也时常熬了不少闷苦生了不少芥蒂,也努力的不去看到那相框和信。几年来的生活变迁,那些她们常挂在嘴边的支言片语,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过的“哼哼哈嘿(流行歌曲)般,不了半了。我常常一个人,看着这城市的车水马龙,眼前不由得呈现一片飘着白石花瓣的古城老镇,隐约着看到一两个同行的陌路人她们像极了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我想:怎么样都好,只是别再跟语言打交道了,可我不听,偏偏写了这封信给你。

 

 

 

 

 

 

 

 

XX妈妈:

打扰了。

很抱歉关于在信头的称呼方式上便就出于种种顾虑和徘徊以致不知如何准确表达,若实在觉之不妥,望请原谅还是最终以妈妈的这样的称呼落笔。很抱歉,我这样做,出于不知这封信在到达你手中的准确时间,便只能估计;因为这穷乡僻壤的,邮寄时间也很难定论,保守估计准确的年月日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况且,那个曾经的地址,还是曾经的地址么也很难说了。所以,在你收到,准确的说,在你拾起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成为人母。很抱歉,在拾起读信这一事件上,完全是基于个人主观臆想;当然,很可能这封信不巧别人拾走,当作垃圾随手扔掉;即使你拾到,很可能也没有读下去兴趣,所以,我便想特此啰嗦几句前者若是真发生,恳请拾起者能放回这封信的原处,缘于这封信重要,我便发于心之万分感谢;后者,我认为,你读到这,是很有必要看下去的,哪怕出于一份好奇或怜悯,我也便发于心之万分感动;而且,望你看信的时间能大约在晌午时分,人的情绪往往在这时不会有过于强烈的波动,以至于其他时间下,真没准,这便成了一堆垃圾。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扰乱你现有的家庭抑或激起你不安的记忆,我做的目的是,仅仅是,想尽力一段段抽离继而努力抹去这段可能激起你不安的记忆;结束的太过匆忙,而我又时常念起,总觉得很是揪心,无处安置;可能在于你,是视我为过于神经质,我认可,但也无济于事,还望你多多包涵,我便很是感激。我写到这,你能读到这,我想我便可以放心的继续往下写了,(我迟疑停笔了许久许久,以至于无法确认你此刻的心情和即将做出的行为是否是我所认为的如此简单,我虽写出“放心”二字,却还是极为不适还有,你那年留下的信件中都是诗词,原谅我,如今还在反复捉摸。)虽然我无法确认你这时的心情,但可能或许是模糊与迫切的。

场所还是在这座小镇,日头可能稍微往前,因为他们需要。一轮明月谢幕,一缕微风过路;阳光沐浴,话语逐步;说书唱戏,观众缺席。拐角和跑道、石街与青苔;唆粉和小贩、雨伞与对白;黑和灰、明与淡;前和后,梦与还,幕幕都是一场戏剧。一对嬉闹的小孩,有时相偎在倾盆大雨的害臊中,有时奔跑在阳光充沛的欢腾中,有时打闹在广袤绿荫的拥抱中,有时静候在万人空巷的滴答中;有时白天、有时桌前;有时手心、有时车间,有时饿、有时饱,还有很多个有时,来不及我提及。这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我不了解他。更何况,我说的太多,他们俩一定会有谁,抗议这故事的发展。尤其是,他。(虽说我们的故事很像,但我并没有想将这信件腾出,他的结局就在故事结尾。然而,他却有意识地在故事中叙述着他自己)

他说,我想自己说说我自己的事,也就是向小吉的事。当然,你不应该对这位充满情怀的先生表示拒绝以及任何心不甘情不愿,要记住,你是在做一件善事;当然,我这么说难免是一厢情愿,但希望你能谅解。我亲爱的叙述者,我下面将说的话,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每一句都思前想后,如果你哪一天能遇上她,请帮我这个忙,转告她... ...算了,就先这样吧,你得帮我记着。哦,对了,碰到她小孩,叫什么来着,哎,叫什么无所谓了,麻烦你转告他,说叔叔相信他说的话了,你妈妈确实不喜欢叔叔,是非常喜欢你的。再见,我挚爱的朋友。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向小吉先生。我记得那是一个过于晴朗的,空气中偶尔一缕缕清凉南风,人的肌肤显得格外舒适的那么一个清晨。您像往常那样穿过竹亭晚镇那大大小小的街道与巷子,左手还是右手(很抱歉有些细节我记得不是那么地清晰)提着装有两三个肉包的透明浅白塑料袋,睡眼朦胧地向着白晨中学走去。由于早起的缘故,又帮着家里生火摘菜做早饭,您通常都是一副引起同学和老师产生误会的无精打采的模样;那时的您皮肤粗糙,黑眼圈严重,青春痘也经常是您嘴角和脑门上的常客,不管是个头还是学习都中等的您,也并不是同学当中的优秀学生代表。

就是这么一个您,却在她的视野中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桌前课后,简陋的教室虽说比不上城里的好,但依然擦拭得那么亮,那么透,那么热闹。您,向小吉先生常常在课堂或课间有意识地找寻着她的目光,一个不留神,便错失了瞬间对视的可能。其实,我知道您可盼望着你们之间能发什么抑或有什么能发生就像多年以后她看着您那样。她那时的模样真可以说用单纯、善良、可爱等一切美好的词语来雕刻也不无过分,而您那时的模样怎么说呢,憨厚?木讷?老实?(出于诚恳,很抱歉我如此形容)我记得她还给您写过一封信,你是否跟我读过我印象不是很深刻,好像说着上课时不要总是偷瞄着她,不然以后两个人都不学无术,你说说你这德行;还有一些深奥的诗词... ...行了行了,接下来还是您自己来叙述吧,我先不打扰了,代我向您母亲问好。

我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闯过多少路;只见过许多星星和月亮,还有河水和澡堂。如果你不嫌弃,向小吉想跟你说说话。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瞅到你,便目光呆痴、两眼发愣、汗毛竖立、心跳加速。唯一的是你的眼睛,唯二的还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拥有宇宙般无穷的魅力,就像夜晚抬头仰望,必定会被第一颗映入眼帘的星星吸引,不管那颗是否是整片星空中最亮的星。我只知道,你的第一束光亮便使我着迷。我认真观察过你的眼睛,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认真学习着哭泣,她不是被迫的,所以,我是因为你。睡眼朦胧的眼睛,上睫毛微微向内弯曲,就像害羞草绒球似的合闭,黑色的叶片温暖又浓密;淘气的眉毛随着睡眼时而下沉,时而浮起,时而像夏天随风摇曳的柳叶悠扬又轻盈,时而像远山一样的芙蓉优雅又干净;弯曲的睫毛带动了半合闭的眼皮,却依然掩盖不了那两条黄金比例雕刻式的曲长线距,外加末端神来之笔的一粒大小匀称的黑痣,双眼皮瞬间使你的睡眼变得照样炯炯有神意。在夕阳里,你的眼睛犹如红酒般让我迷醉沉晕,我看完你的眼睛,发现全世界都浸染在枣红色的沐浴里,我总是不自然地寻着你的眼睛,你依旧不介意地迎着我的光明。

“你将来一定是个潜力股。”

“哪能?我成绩不好,就会干点农务,平常也就帮着家里打理打理。”

“不能,不能!我相信你。”

... ...

“对了!快到圣诞节了,我给你买了双新鞋,你看你一双鞋穿了好几年都舍不得换,别对自己这么吝啬!我看着怪心疼的,你说说,你怎么舍得让我心疼!”

... ...

我想跟你说,这就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一断对白,至今这情窦初开的话语还记忆犹新。

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出身农民,父母姊弟,田里屋里,都需要我出力;你生气的模样令我着迷,嘲笑着我的话语,说我傻不拉几。我们常在小石台阶上蹦蹦跳跳,有说有闹;单纯地从未提及将来与过去。你家离我家很远,通常是好几站公交的距离。你优越的家庭条件给予了你便利,而你却又放弃了这份便利;当年通车又不是很方便,车次也不是很多,我常常匆匆忙忙在送你回家后争分夺秒地赶回家里,生怕一分钟的耽误,引起了家人的疑虑。现在想来,赛马总有失蹄,表针总有失灵。满头的大汗证明了长跑运动员的艰辛,更何况一个业余爱好者的努力。

“小吉,你说这古色古香的味道是什么?”

“你是说山脚那边开的花么。”

“对啊!我们城里都闻不到这芬香呢,怪特别的!”

“喏,带着。”

“啊呀,讨厌!干嘛往人家头上搁啦,我就问问你呢!”

“我怕你以后到了城里会忘了这味道,带在身边能印象深刻。”

“我才不走,要走也要带着你一块走。”

... ...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二断对白,至今这带有你芬香的白石竹还在我话语里绽放美丽。

你记不记得。你一见到母亲就害羞得东躲西藏,有时在晨班的列车上,有时在巷口的转角边,有时在黄昏倒映的湖水间,都是那双手捧着的红脸的羞涩与妩媚。你脸颊边泛起的斑雀,好似繁星调皮的点缀;你眼眶里散发的热切,犹似银河垂地的弧线;你发丝间垂怜的摇曳,定似天仙回笼的感觉。你说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是因为喜欢我怕母亲反对;你说你大大咧咧惹人讨厌,也是因为喜欢我怕有天我从此消失不见。你从小养成的公主病,却执意要在我的作息里沐浴栖息。我早起,你早到;我务农,你拍照;我晚归,你站旁;我说累,你拥抱。

“你配有大海那般

精灵剔透的眼睛

却选择在雾里安逸,不容我看清。

“你拥有大地那般

结实宽厚的肩肌

却选择在土里沉寂,不待倦鸟停息。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第三断对白,至今这梦一般的对白还刚在披星戴月的月光里睡醒。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有两次童年,一次是少年之前的你,一次是老年往后的她。三年前的,也就是第二年往后开始肆无忌怛地逗着母亲有说着有笑着的你。那梨涡上翘的樱桃小嘴,虎牙微露的洁白小脸,淡卷舒心的清澈双眉和活蹦乱跳的记忆童年勾勒着这古镇上下一行行擦肩而过的人事情景。那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托着一根缠有古铜花色的佛山拐杖,长柄伞,轻踏着小石台阶,伴随着清脆的欢笑声,闲暇地向她嘀咕着这古镇周旁的大人、小孩、白石竹和夜晚。

“孩子,我啊,今晚特别地高兴!只有在你身边才是最近的。”

“阿姨,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哪的话,阿姨今天还特意带了白石竹给你,这不你们快要放假了,回去带给你老妈子,补一补身子!”

“阿姨,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总听向小吉说凤凰这儿有种叫白石竹的花,这种花种类特繁多,生的也广,花色也丰富而且鲜艳;因为它的茎具节,膨大似竹,所以才叫白石竹。是不是你们这都视它为宝贝啊!”

“当然了。找媳妇也得像寻白石竹这样的,不光瞅着好看,摸着舒适,吃着也大补。”

“啊呀~

“孩子,咳...你拿着。”

“谢谢阿姨。”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跟母亲常常说起的话。如今,她老人家得了一种挺严重的人面失忆症,往往事情也不是记得那么清晰。所以,至今这话语也便成了我的自言自语。

你记不记得。我总说你爱吹着暖风站在湖边,倾听着船浆激漾的潺潺水声,树梢末头知了的吟吟叫声傻傻地样子总是惹得太阳偶尔羞涩的躲进了云朵里。你不相信,总和我争吵不止;我不相信,总把你嵌入风景。你从湖边跑到对岸,比赛谁能追到太阳的阴影;你嘲笑我的脸一半是阴一半是暗,黑不溜秋的像湖边软土里的蚯蚓;你时而嘻笑不停,时而闷闷哭泣;你在红润的光晕里,鸟儿飞落弧形的色系,伴着起扬的水滴,入住了我对影的全部回忆。

“小吉小吉,以后我们要常来这里,多么地不可思议!”

“你毕业准备去哪里读书,还是回城里?”

“这里我只在书本里看到过,没想到比书本里描写得还要美!真是美不胜收,小吉,你说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

“如果你去了,你还会回来么?”

“咱们再去那边看看,快看!夕阳红,这就是夕阳红!”

... ...

我想跟你说,这是我想抽离继而努力抹去的最后一段对白。而这段对白的结局,我是再也不愿,也不忍心记起。

你记不记得。你还记不记得。你不记得了。我还记得。

我写到这,你能读到这,我想我便可以放心的停笔了。

这湖边的风景真美。

 

                                                     二零一六年十月二十三号

向小吉

 

 

 

 

 

 

 

 

 

 

 

 

 

 

 

 

 

 

 

 

 

 

 

 

 

 

 

 

 

竹亭晚镇的历史发于清末民初,盛于民国十一年。我奶奶常跟我妈妈说,竹亭晚镇之所以叫竹亭晚镇,是因为在道光十九年间,道光帝派奕山、隆文和杨芳赴广东指挥作战途中,夜间路经此地,疲倦不堪,饥饿难耐,又加上正值酷暑时节,着实令人萎靡不振。当年晚镇的客栈并不多,仅有的几间也是作为存储粮食和物件的仓库备用。因此,这唯一的希望就随着月光碎落了一地。在众人焦急难耐的时候,隆文大臣偶然发现在晚镇湖边的竹林间,闪闪烁烁地移动着几颗微弱的萤火虫似的银色星光,起初还以为是饥饿疲劳所引起的幻觉,但接下来,众人纷纷察觉,便确信这一现象是确有其实。缓缓移动的声响,飒飒飘扬的水光,呼呼透爽的风浪,随着深入竹林,这自然的天籁更加真实迷离。有人看到崎岖弯转的竹林时而三三两两交接成亭蓬,时而拼接成床架;时而溢出甘甜,时而入口即化。当然,随之的是一片欢呼,一片喧闹,大臣们尽情的舞蹈,尽情的歌唱;竹汁饮如美酒,竹叶嚼同鲜肉;竹床软如席梦,竹亭胜似晚镇;仙境不过如此,人间何尝不是美梦。此后,这座围绕着竹林的小镇因为这神奇的事件便被隔离成为重点旅游景区,景点取名“竹林晚镇”。后来,我妈妈又常跟我奶奶说,竹亭晚镇哪有这么玄乎,这传说都是后人为了盈利瞎胡编的,要正儿八经的讲,年代历史还是可靠的,其故事的源头仅仅就是此地竹林繁多,到了夏天的夜晚,因竹林周边常常有不少坟墓,之所以会产生银白色的星光,估计也是由于一种叫“鬼火”的缘故。当然,我妈妈是“唯物主义者”,我奶奶是“迷信主义者”,谁对谁错,到后来我也说不清楚。对于当时尚不懂事的我,却一直相信我奶奶所说的,只是觉得特别好玩,所以就相信了。所以,我就想说说我奶奶的故事。

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 ...奶奶的故事是一首红歌,奶奶的红歌唱了大半辈子,至今也还常常能哼上那么一两句。尽管我知道,鱼儿离不开的不仅仅是水,就像奶奶的故事远远不只是一首红歌那么地简单。我常常在奶奶的歌声里,看到了一大片枣红色的绿水田地,紧挨着田地的是一大片枣红色的气喘呼吸,在枣红色上头的是一张大红色的画脸皮影,投射在一个个黝黑耐劳的枣红色血管里。我试图拉近距离,一大片枣红色让我分不清人影,但我看到了有两片枣红色在进行着线条交集练习,好像很难融合到一起,显然是那天阳光不是那么地充裕,一半阴一半晴。但是,太阳依旧不能和月亮牵手啊!秋水依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孤鹜与落霞齐飞啊!我的朋友,又劳驾你出面缓和一下了。很抱歉,我很难继续写下去了,在刚刚写完的一大长封信件,我的心情还未能平复。呼,我不知道我该用何种方式,何种言语来恰当地叙述我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以及有关她的故事。这是一部长篇小说,是一部史诗级的长篇小说!

你们瞧瞧,瞧瞧你们眼前这位可怜的老兄,打两三岁起就没有留意过奶奶的一行一举,一言一语,还谈什么,从哪儿谈起他奶奶的史诗级事迹?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我可怜的老兄,你应该早点懂事,打从你娘胎时就该认真聆听你身边发生的事情。那该是多么的便捷,你只用思考,而不用行走;处处皆学问,这样你就能处处留心。抬起头来吧!你愚昧到了这种程度。向后看看吧!镜子前不正坐着你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么。你再仔细看看,当然,你完全可以走进镜子里看看。你看到了什么,毫无疑问。

“俺跟你到镇头劳作去。”

“女同志,你不会想去的。这是一项艰苦又漫长的体力活。”

俺跟你到镇头劳作去。

你回吧,上头也是不会同意你去。

俺们一块到镇头去!

... ...

向小吉先生,俺是该称呼你外孙,还是友好地称呼你为哥哥,俺拿捏不准了。很抱歉的是,你镜下看到的,无非是你奶奶断片式的青年农梦罢了,恐怕啊,对你的写作收集很难有所帮助了。如果不介意,那么不妨跟我来。

镜前方走着的,是一位身穿深绿色短袖坎肩迷彩制服的,脖系鲜艳大红领巾的,打着赤脚的可爱高个少女;镜后方跟着的,是一位沉迷旧梦的往事追忆少年。一前一后,镜前镜后,人生。

大伙儿!咱们一块儿唱‘山连山来,水弯弯;果树开花,红艳艳。青山绿水笑颜开,千里平原米粮川,一片锦绣好河山’。

真有劲。

这儿的风景真是美,人美物美家乡美!怎么样,你女同志编的歌曲棒不棒!

瞧你哟,边干活边唱歌,累了吧!我去给你接口水。

站住!

你亲我干啥,也不嫌我脏。

你走哪,俺亲哪。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很是喜欢你爷爷,你能明白么?你爷爷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傻样,我就越知道其实他一刻也离不开你奶奶。而且,你爷爷还特别的害羞,一接吻就紧张地闭拢了双眼,握紧了双拳,站直了双腿;你还别说,尽管他闭紧了双眼,但奶奶在他的怀抱下,依然能看到眼睛里那种特别的光芒,就像晴朗的碧空里落下的细雨,这太阳雨是多么地惬意又亲近、迷人又舒心。尽管他紧握了双拳,但奶奶的手在他的近旁,依然能感受到手心里炽热的暖意,就像凛冽的寒风里燃着的火炬,这极曙光是多么地冰冷又神秘、可靠又适宜。

有时候做着农活还不忘朝俺这里看上一眼,大汗漓漓地下了田地还在那傻傻地等着张望着你奶奶。俺有时躲起来,你瞧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你奶奶我啊,从那时起就觉得跟对了人,苦也好,累也好,有了他,都是乐子。你说说,你奶奶说的对不对。对!我可爱的少女,这充分说明你本就应当是一个文艺女青,可是偏偏生错了家庭。真的,要是我奶奶出生文艺世家,搞了文艺这一行,不得不说,中国首届文学诺贝尔奖获得者就不是莫言了。

“今年年底出了新政策,说知青可以返城了。”

“是么?那太好了!你赶紧走吧,这儿不适合你,傻了吧唧的人还是适合在城里养着。”

“也对,那你安好。”

“俺干活去了。”

...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那时可真是哭的稀里哗啦,脸上究竟抹的是泥水还是泪水,已浑然不觉。只是感到,一股股刺鼻的、苦涩的、潮湿的、软绵的、僵痛的、撕裂的、白色的、枣红的、遥远的、平行的、女人的混杂气味弥漫四周。一滴枣红色的珍珠落在了枣红色的菜田地里,上头枣红色的圆盘撒着热泪祈祷,一颗纯白的枣红色花朵便开在了此地。你奶奶的妈妈说,那叫“白石竹”。

“妹子,在干活呢!头上带的啥玩意,怪漂亮的。”

“大伯,这是俺对象专门从城里给俺带过来的,不光它漂亮,他也漂亮呢!”

“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城里对象?是那个小吉么?听说他们下半年就得走咯,你有福了!这不也跟着进城了!”

“对呢!俺们商量好了,一块儿去城里。大伯以后想吃啥穿啥,就跟俺说,都自家人,甭客气!”

“好的,好的,小女真有福气!”

...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哪里能有这种福气呵!但俺每每跟人家谈起你爷爷,总是一副洋洋得意,骄傲自豪的样子。我知道,他一直没有走,他一直在俺口袋里藏起来躲猫猫呢。可太阳和月亮依旧不能牵手啊,你奶奶只是干巴巴的念着,脸红着;你可不知道,你爷爷是在城里生活惯了,每每早班务农都起不来,要不偷懒,要不装病,要不就跑到没人的荒地拿着吉他弹弹小曲。你说俺怎么办,不得到处找人吗,你还别说,俺说找着就能找着。所以,现在啊,你别看你爷爷不在俺身边了,主要是俺没去找他哩;那个老头子啊,其实根本没走远,不然走远了,不得担心着你奶奶找不着么。

我奶奶说:“太阳和月亮终究是,能牵手的。”

“夕阳都快赶到你腰间了,还在忙活呢!你看那边车都开走了,也不去送送老朋友!”

“你... ...?”

“怎么还结巴上了,我来帮你干活来了,来!搭把手!”

... ...

“这里吧,我通常只在书本里读到过,没想到比书本里描写得还要美!真是美不胜收,堂客,你说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

“你说你走了,还回来干吗?”

“咱们再去那边看看,快看!夕阳红,是夕阳红!”

... ...

小吉哥哥,你奶奶我啊,那时可真是哭的稀里哗啦,脸上究竟抹的是泪水,还是蜜糖,都已浑然不觉。这一刻啊,俺是真真看到了。那一半阴一半晴的线条,交织在了夕阳与长天一色的枣红纯白花骨朵里;溪水里过路的鱼,田地里嬉闹的蚯蚓;秋风亲吻云的瞬息,竹林里挥洒银光作背景。你爷爷挥了挥手,枣红色的暖意融化在了夕阳的羞涩里,一股股柔滑的、甘甜的、滋润的、舒畅的、完整的、枣红的、白色的、瞬间的、交合的、男人的野性气味弥漫身旁。一滴枣红色的珍珠落在了大红色的圆盘里,下头枣红色的菜田地,两片枣红色的线条在交织着前行,身旁一颗纯白的枣红色花朵便开在了此地。你奶奶朝你爷爷说,那就叫“白石竹”

我在你的梦乡私念。

隐隐坠陷

揣着你裤兜的手绢和乱花脂香的飘砌。

... ...

你安好,享受生活

你走哪,俺亲哪

你安好,照顾自己

你先走,等着俺

你安好,日子还长

你不在,没有盼头

... ...

俺们一块到镇头去!  

小吉哥哥,你爷爷啊,那个时候都是活到四十岁的人了,还整天跟个小屁孩一样,总爱玩躲猫猫。这不,你奶奶我啊,到如今了还没找着。你说说,他也真是气人,啥时候玩累了也不知道回回家,你说这要是饿着喝着了怎么办?还有,白石竹怎么办?

画面定格在了一座堆满白石竹花瓣的坟墓正前方。

镜里的小姑娘突然止住了前进的声音,脚丫子踩在了一颗白石竹的枣红色珍珠里。这位少女一直保持着一张可爱的笑脸,我也不愿破坏这张迷人的笑脸。忽然,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随行的你,无声无息地悄然离近。最后,她说:“小吉,回头看到你爷爷,说家里奶奶给他热了饭菜,早点回来吃。还有,你爷爷的白石竹可真美。”还好在镜子里,我没有听见奶奶哭。

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我可怜的老兄。从镜子里出来吧,懂点事,别折腾你奶奶了。向前看看吧!镜子前不正坐着你那位可敬可爱的奶奶和爱玩躲猫猫的爷爷么。你再仔细看看。当然,你完全可以走出镜子里看看。你看到了什么,毫无疑问。

好久不见,孩子他爹。

 

                             

 

 

 

 

 

 

 

 

 

 

 

 

 

 

 

 

 

 

 

 

 

 

 

 

 

 

 

 

 

 

 

... ...

 

你走后的往前,我向左的浅显。

树梢末的春天,绿池潭的梦帘。

倒影下的人烟,时间旁的月眼。

你挥袖的那年,起风上的云间。

 

 

这是们第四次见面时的场景而这一天的故事也终于有了结局。

... ...

 

“向小吉,我开不了口

“没事,开不了口咱就不说,你到哪我就到哪。

“你真这么想么?”

当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哎呀,讨厌!你又不知道人家说什么,搞得人家要下乡参加运动似的!

我可不忍心你参加什么运动,跑丢了,你跟我玩躲猫猫怎么办。

真会说话!哼!不理你了。

是不是因为我。

傻不拉几的人!我可是担心你照顾不好阿姨才... ....不是因为你!

都脸红了。

走了!不理你了!

站住。

干嘛亲我,散一下午的步,怪脏的了!

你走哪,俺亲哪。

雨伞一支,脚印成双;笑脸三张,白竹双双。

母亲是不是一直瞅着她,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的是,我们是。一家人。

 

 

 

 

“妈妈,向小吉叔叔是不是在很久以前,也像我一样,很是喜欢着你... ...

“我... ...我不好说。这你得问孩子他奶奶,那个时候为什么能找到躲猫猫的爷爷。”

“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不跟你们玩了,哼!我找爸爸玩去!”

“爸爸,爸爸。”

... ...

 

 

 

   二零一月二十

叙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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