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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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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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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校园里的半年

2019年9月23日,台风天洗了冷水澡

寝室外面的台风不知道消散了没有。洗完冷水澡后大开着阳台门,我还穿着沙滩裤。夏天的尾巴被人顽强地拽着。一边看着《隔壁的女人》一边瑟瑟发抖,可能是初秋的凉像一块磁铁,把心脏吸得紧贴皮肤,气喘吁吁地律动。“夜晚就像一场谎言,又到了早上。”

2019年9月30日,上课时闻到桂花的气味

窗外金桂飘香,飘着浓浓的风骚。扮演一个密不透风的袋子把头扎个严实,桂花的本职工作莫过于此。温柔乡里一定是种着桂花的,迷昏了人就肢解拆分了吃进肚子里。小气又糊黄的花用了万般的手段来尽情放浪,恣睢地丢丑,想来只觉得吊诡而无奈。桂花失去灵魂换来的香气,是虚立牌坊的窑姐儿想找人赎身来了。

2019年10月15日,在海边

大晚上骑自行车感受冷风,很像以前在宁德骑电动车专门晚上出去兜风。

忽然很想看海,看了东海却觉得南岸真好。

到了外面总是在找和家乡相似的街头。真希望上海新能源前面两个字是宁德,那只要再过一会儿我就到家了。

很多地方真的只适合去过,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有人说旅游拍照太失真了,我之前也觉得。但是除了拍照还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某个地方的匆匆过客,我们互相留不住,到某处看过去过感受过,最终毕竟还是有地方可以回去休养生息的。

海边和路上都太冷了,冷的人很无力。和在宁德的冷不一样,宁德的冷是有归宿的,上海的冷只能徘徊逗留。

我多努力想把生活过得诗意,生活却只越来越失意。

2019年11月26日,从图书馆出来之后

在图书馆泡到九点多,发觉校园里冷得丝丝入扣。戴着围巾吃一个加热了的暖手又可口全家饭团,原来这么幸福。吃完了离寝室还有咫尺天涯似的距离,就打算再去喝杯热乎乎的奶茶。原来这样的小事会这么幸福。

走得慢了,在昏黄或者莹白的灯光下隐而又现的雨丝一点点濡湿头发。被雨润了的叶子流露出春光来,是所谓细雨湿流光吗?走在前面的两个情侣撑着的伞和彩虹色的伞面因为调笑而高高低低,我加快超过他们,寝室就跃然可见了。有一个房间的帘子拉上了,散出几寸光线。

2019年11月29日,吃完饭在金桂食堂附近赏月

从金桂吃完饭出来,一边说好冷,一边扯紧衣服。抬头看见一小弯月牙刚好挂在柳树间,这月上柳梢头的况味如今才明白。人约黄昏后,可黄昏早都落下了山头。风急急缓缓地吹,发梢竟有几分像柳梢。眼皮时不时被拂得痒了,却只是又紧了紧衣领,寻觅暖人处。

2019年12月4日,一个不称职的学生习惯于不认真听讲

窗外叶子绿得灰蒙蒙,板书在黑板上凋敝了。马亚华老师在台上讲什么消费者剩余,我只在看我的艾丽丝门罗。我能看到他嘴唇翕动,眼皮耷拉,总是带着一种困倦而且不可一世的神情,却总是讲着不吸引我也不企图让我理解的学问。可能是饱受时光折腾的头皮留不住它的居民,所以马老师的头发显得稀疏了,毫无精力地一撮撮地趴在头上,这少数民族的聚居。而我仿佛是他讲台上的头发在讲台下的映射。我终于读到最后一篇《亲爱的生活》,我永远怀念我有过的亲爱的生活。马老师的声调有时抑扬顿挫,我的太阳穴就时而鼓鼓作痛。

2019年12月17日,坐在寝室阳台向下看

枯索的黄叶让人觉得还在秋天。北京下起暴雪的时候家乡气温却在二十度往上。什么是听杜宇声声,不如归去?声声,声声慢,惨惨戚戚,寒烟笼翠车流水。不过圣诞节的佛教徒,倒数着春节的时候也日益憔悴下去。坐在阳台往下看是一片高尔夫球场,白花花的球毫无章法地乱散在地,没人来收拾的光景,可以用作诸多事项的比喻,比如当前。身边人的发色变了又变,天色白了又灰,灰了蓝了黑了,就又吞下了一天的希望。所谓一年,也不过是这样数百个湮灭的过程。人间没个安排处的心思,寄托在过客般的人那里,有人能借得来寄托的心,是我不敢借的机会成本。

2019年12月27日,班里有人肺结核,集体检测时我因为晕血而昏厥了

晕血的晕,从第三人称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机制的暂停与重启,或者一个机体的昏厥与清醒。

所谓第三人称,是区别于第一和第二两种人称的客观,其特点是只进行观摩的作业,而不介入项目的流程。

从第一人称看来,晕这个过程伴随着真切的眼花缭乱,天旋地转。周围人被拆解开来重新混乱地拼合成陌生的代码。手指不可屈伸,好像被缠满了不可见的丝线。又似乎是我的手的意识的独立,进而成为我身体的流失。

我问C先生我是如何躺到了床上,还问他我的反应与特征,以积累可用作写作的素材。陪护我的C先生告诉我我是如何颤抖,如何张大着嘴,如何不作应答。

我问他谁来过。

我仍然庆幸这次昏厥。让我得以重新审视外在世界与内在构架的统一与和谐,让我得以横生出更多的枝节,去抚摸人生的观感。

2020年4月23日,给以上随笔作个结尾

临近五月,还没有开学。这倒霉的疫情却稀罕地让我重温了家乡的四月天。林徽因写的人间四月天是美好的,我家乡的四月天却梅雨连天。在家里懒散了这么久的闲人,要是忽然接到通知要开学了,想必还是会叫苦不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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