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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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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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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思

   今年恐怕看不到霜了。

   现在已是十二月了,早晨的天气凉飕飕的,路上行人都穿上了厚衣裤来抵御寒冷。中午虽有阳光,可是太淡,像微风似的没有什么温度。夜晚呼啸的风裹挟着寒冷占领世界——这样的天气分明是大雪降世的预兆,还有霜降的机会吗?从生活经验来看,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是打霜的佳期,但那是秋季,与冬季毫无瓜葛。

   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吧,看不到霜就看不到吧,反正霜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在故乡姥姥家,每年秋季它都会如约而至,带给我快乐和遐想。它承载着我许多的童年美好记忆,是我心中承认的独一无二的伙伴。今年不见,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我还是不会相信它会失信,至少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它从未失信过。也许,今年它在为我准备一个大惊喜,所以要来迟些。

   说起霜,在记忆中,每年秋季总会打上三五天或一周多。早晨,睁开惺忪的睡眼,匆匆穿戴好后,一走出家门,我总要把这天的第一句话留给“啊”的惊叹,随之就被这银光闪闪的世界勾起探索的兴趣。大地,屋脊,落叶,树枝……目之所及,全部银装素裹,白亮亮晶莹莹的讨人喜欢。通常,我会趿拉着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在霜上,听脚下的瞬间发出的声音——这是一种松软的声音,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当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金光四射,敏感的霜会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投影在树林里,那时,整片树林金光闪烁,而由于空气的折射,交相辉映,宛若仙境。如果此时再来一阵风,万千枝丫摆动,五光十色变化无穷,则更加妙不可言,更加壮丽炫目。每遇此景,我都会驻足痴望一番,感慨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欣赏之余,我会看看早起觅食的鸡——他们也是很有趣的,因为不认识脚下踩的白花花的为何物,所以它们会误认为自己闯进一个新世界。它们忽走忽停,认真打量四周;它们低沉地吼叫几声,算是和新世界打招呼;它们也会四处啄啄,仿佛在测试这是否是幻境。我很喜欢鸡的那种懵懂无知,我会耐心地看着它们与新世界的种种有趣而新奇的交流。当然,打霜的早晨是极寒冷的,一呼气就白蒙蒙的,但我喜欢重复地做这一呼一吸,看自己口中如魔法般吐出“白烟”,颇有种吞云吐雾之感,这也为我平添了一份乐资。只可惜,今年我很难看到霜了。

   我平时是很能拿得住放得下的,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总有一股愁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也许是霜有什么苦衷,它用这种方式向我寻求帮助?不行,我要去找霜。

   我仔细地分析了今年和往年的不同:往年我在乡下,而今年是在城市——对,城市。城市环境问题突出,热岛效应显著,霜不适应这种环境,于是索性不来城市。还有一种可能,城市里高楼大夏鳞次栉比,重重叠叠,是它们冷酷地把霜拒之门外。我觉得这样解释颇为合理,至少可以给自己心理上一个交代,让自己心安,但实际上,我的心更乱,更惆怅了。

   怎么办呢?难道我与霜的缘分真的尽了?我不接受这样的现实,至少在明年到来之前,我还要保留幻想的权利——但幻想终是缓兵之计,是自我安慰和逃避罢了。明年的此时又将如何?明年是不可等的,现在也不能悲哀,我需要冷静。我冥思苦想,可想到的都是关于霜的悲剧,这只能让我更加痛苦,于是我出去了,荡于野外。我希冀能兀地出现一丝白,解脱我心中的桎梏。

   结果出乎意料地好。我虽没找到一丝有关霜的痕迹,但我想起了姥姥——只有姥姥家打过霜不就行了,至少它还坚守约定。我觉得希望又回来了,我的心里盈满期待。我立即拿出手机,迅速拨通电话。

   “姥姥,是我。家里有没有打霜?”

   “哦。之前打了,是初霜,不久还会再打一次。”

   挂了电话,我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松弛了下来,心头的担忧和压抑瞬间烟消云散。我就知道它主忠信,它还是和以前一样恪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这下我能在夜晚做个好梦了,我还要在梦中告诉它: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会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责怪它为什么给我开这种玩笑,弄得我日夜忐忑不安,就算是老相识也不能这样啊。为了惩罚它,下次,无论我在何方,你都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而且一定要壮阔,要艳丽,要酷寒,要独一无二——这才算得上你许诺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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