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

        中午阳光正好，不温不燥地洒在冬日的每一个角落，为高二学生们紧张的期末寻 来一分难得的慵懒。 

        趁着教师统一用餐的功夫，高个子男生偷偷溜进办公室，迅速找到封皮上署名 “夏芊然”的数学作业本，撕掉了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完成的期末复习导数大 题，揉吧揉吧塞连顺序和褶皱都被精心复原。 

        教数学的男老师是个僵巴头。无论你是次次满分的大神，还是像夏芊然一样成绩 平平，有时还会发挥失常的普通学生，他都会一视同仁地收发、批改作业。胆敢不完 成，甚至是不认真完成，都会挨他的一通臭骂，然后报上年级组等待公开处刑。 

        小跑回男生宿舍后，还没等他拿出兜里那团作业，和他同流合污、性子有些急的 兄弟张皓宇就首先开ロ:“怎么样啊陈祠，东西取到了吗？” 

        “放心，取到了，没被发现。”陈祠掏出纸团，犹豫了一下之后铺展开来，心里 却带些愧疚，“我说，班长因为咱们给她暗地里捣乱好几次，已经被老师警告了，在班里也因为这个不太被看好。咱们哪怕换个人捉弄呢，好歹………别太过分。”

         “你这也太矫情了吧，老师就是看她能干事才选出来的，班里谁喜欢她啊？我看 她就是活该。”一边说着，张皓宇一把抢过作业，拿出打火机把皱巴巴的纸烧得一干二净。“再说了，她就是好欺负啊，连句话都不会说，也不个脸色。” 

        果不其然，在例行的班会上，班长夏芊然被数学老师骂得颜面无存，同学也都用 异样而失望的眼光冲她偷偷看去。她默默低下头。不难想象，后面的时间里她都在尴 尬中度过。 

        证据销毁得足够充分，想找到辩驳的借口，是完全不可能的。想到这里，陈祠和 张皓宇心有灵犀地偷摸着在座位底下打着宣告胜利的手势暗号。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熬过了无聊的班会，陈祠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顺势趴在课桌上，利用恰到好 处照在他身上的阳光舒舒服服睡上十分钟。还没等合眼，张皓宇随即出现在他旁边， 后背还狠狠挨了他一巴掌。 

        “干嘛啊？”陈祠故意拖长语调。 

        “陈祠，我跟你说个事。”

        见身边的兄弟神情严肃，他也立刻认真起来。有生之年能见张皓宇严肃一次，他 可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跟变了个人似的。 

        “刚刚班会，咱俩不是打手势了吗，还没等我打完，就有个小萝莉的声音在那儿 唱两只老虎，怪瘆人的，但我看别人没反应………大哥，说实话我怂了，晚上让我睡 你那边的床呗？我辟个邪。” 

        闭上眼，脑子里却浮现出班会上张皓宇脸色发白的那一瞬间，终究是有些在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一下之后继续他的课间小盹儿。 

        朦胧间，他看到一个奇怪的背影：金色短发的左侧挂了一个小面具，两边还缀着 什么动物的毛；身着古代文人的飘逸白袍，仿佛一挥手就能绘出两袖清风。或许他又 在梦里胡思乱想了。 

        挚友不可信。报应在即…… 

        上课铃打断了梦，陈祠试图揣摩梦中神秘人想传达的话语，但终究还是云里雾 里。 

        而张皓宇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他被疫情延长的寒假不仅枯燥无味，在每一个高质睡眠的梦里，都会听到隐隐约约的，用萝莉音唱出的恐怖童谣。 

        ＂跑得快，跑得快……＂ 

        六一开学在即，他和一帮要好的男生约着一起翻墙回到学校的宿舍楼，来一把刺 激的整蛊。没办法，谁让班长那么严厉地抓大家的作业完成质量呢，开学后的年级评 价又杀不了人。而陈祠以生病为由，取消了这次行程。 

        这于张皓宇来说是非常必要的。据说男生的阳气足，可以让不净之物通通远离自 己，哪怕是和兄弟们一起散散步，也比自己一个人每天晚上担惊受怕来得好。 

        大家一起溜进女生宿舍，找到了班长夏芊然的房间。 

        分工完毕，正当张皓宇捧着装满蟑螂的盒子，企图踏出布置简易陷阱第一步的时 候，周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走出房间，楼道里竟凭空多出了一个小女孩。她歪着脑袋，嘴唇微微上挑莞尔一 笑，金色短发被晨光映得熠熠生辉，可她眼神里分明没有一点笑意，可爱间更多的却 是几分诡异。 

        他开始抓狂地喊同行兄弟们的名字，可转眼楼道里却空无一人，独有张皓宇的回 音在寂静的宿舍楼中回荡。 

        小女孩挂着嘴角的微笑缓缓走向他，每走一步，阳光便减少几分，直到窗外的天 空变成暴雨前的阴沉黒色，积云的边边角角还缀着血红。 

        ＂大哥哥，明天是儿童节，陪我唱唱歌吧？＂ 

        此刻张皓宇停止了思考。 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他身上？就因为欺负班长吗？她活该……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