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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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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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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的记忆

昨夜,又梦见了胡同。

离开故乡已三十又七年。故乡在河北沧州的偏西部,再往西就是保定地区。那里没有山,没有水,四下望不到边。少小离家时,自己还是一枚青涩少女;而今,当年那个一天到晚嫌头发多的小丫,“乡音已改鬓毛衰”,早已青春不再。卅年弹指一挥间。容颜改了,腔调变了,饮食习惯换了,但故乡的某些印记,譬如胡同,却愈发清晰。值“芒种”节气,我也凑个热闹,把那丝丝缕缕的记忆,抖落出来,聊慰思乡之情。

对胡同记忆深刻,是因为童年的欢乐,在那里。

在北方,没有胡同,不成村庄。

老家村子不大,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主街道,胡同就相对集中地分布在这条主街道的南北两侧,也就七、八个的样子。当然,老家的胡同,不像北京的胡同那么多讲究,既没名字,也没历史,更没文化,但那没关系。对于孩子们来讲,有无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玩耍、打闹。那时,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逮着机会,就会串胡同、捉迷藏,乐此不疲。胡同,都不够宽,也就大人手臂伸展开来的宽度,有的甚至还紧巴点。其中,有三个胡同记忆深刻,充满着神秘色彩。

第一个,离我家最近。这个胡同不长,很窄。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住在这里,因经常出入她家,这个胡同也成了三个胡同中,窜得最多的一个。它的神秘,源于这条胡同的南端,也就是女同学家的南邻,住着一个老鳏夫,大名不知道,只记得人们叫他“老和尚”。他那房子不是严格意义的房子,只半间棚屋。

“老和尚”样子吓人,连鬓胡子,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头始终低着,老远就能听到他喉咙里“吼吼”的喘气声。白天、晚上,经过这里,都害怕,都是一溜小跑。

有一天晚上,我从女同学家出来,就听“老和尚”哎哟、哎哟地叫。他的小屋子没有通电,也没有窗户,只从门缝里透出一点煤油灯的光。我一把抓住女同学,不敢迈步。女同学是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也可能见惯了,因为是邻居:“别怕,可能老毛病又犯了”。她护送我,直到走出胡同,望着我拐进了我家的巷子,大声地喊了句“到家了吧?”我也大声回应着“到了,你走吧”。

没多久,“老和尚”病死在他的小黑屋里。

实际上,老人身体不好,非常可怜,吃了上顿没下顿,靠乡亲们接济过活。虽然是“五保户”,但那时,家家户户都不宽裕,上边的救济粮也不多,谁能“保”谁、谁又能被“保”呢?

第二个,在主街道北侧的靠东方向。因这个胡同两侧的第一户人家的大门,都是正对着主街道,所以进入这个胡同,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见到第二户人家。这个胡同是最叫孩子们害怕的。因为,胡同里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疯了”。当时,对这个女人传得很邪乎,一说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老三),蒸了。

版本是这样的:一天,丈夫下地干活了,她主动做了午饭。晌午,丈夫回来了,一看锅里冒着热气,问:“做的什么饭?”答:“烀山芋”。烀山芋,就是把山芋(红薯)放在大锅里煮。丈夫满心欢喜。结果,他一揭开锅,晕了过去。

小孩子们对这个胡同充满着恐惧,唯恐被这个女人抓进屋煮了。那个女人我是见过的,个子高挑,模样周正,是一个大美人。她有一个完整的家——丈夫、一双儿女。她的儿子,与我同桌,学习成绩很好。大一点后知道了,她的娘家与婆家一样,成分都高。我印象中,我的那个同桌,也就是她的儿子,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至于她是如何得的病,且病得这么重,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个,在主街道北侧的靠西方向。这个胡同的诡异在于,绝大多数的胡同基本都能从这头望见那头,只有这一个不是。走到头了,却有一个90度的直角,再走几步路,再一个直角,一直往北,才能出胡同。我忘交代了,在农村,家家户户的院墙都很高。可以想象,在这个胡同里行走,不要说晚上,就是白天,一个人也瘆得慌。

这个胡同里,有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拐子”,因患了小儿麻痹症,走路一拐一拐的。他父母把他当宝贝,因为他们家只他这一个男孩,他有两个姐姐。那时,我们太不懂事,以招惹他为乐子,就喜欢看他一拐一拐地追我们。

在有月亮的时候,小伙伴们相约,在这三个胡同里乱串,串了这个串那个,要么逗得谁家的狗叫了;要么哪个坏小子发坏,大嚎一声,或猛跑几步,大家都跟着撒丫子,就跟后边有人追赶似的,看谁跑得快,出了胡同,又都哈哈大笑,乱作一团。偶尔会捉迷藏,捉迷藏一般在“拐子”那个胡同。因为,那个胡同最长,靠墙叠罗汉似的码满了柴火,有的码得是一捆一捆的高粱秸子,有的码得是一摞一摞的玉米杆子,还有的堆得是家里用不着的杂物。反正,好藏,有地儿藏。有一次,小名儿叫球疙瘩的,藏在柴火堆里睡着了。嚯,不得了,一下子惊动了大人。这一顿找,直到后半夜,才安生。领头的二嘎子,被亲爹照着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之后,再也没有这么疯玩过。

胡同伴随着童年的欢乐,挥之不去。


不知,儿时的玩伴可安好?那些带来了无穷乐趣的胡同,可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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