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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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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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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一、二……

早就有个心思,给麻雀写几句话。

麻雀是掉头不顾的鸟。但若论跟人的亲密性,麻雀要是第二,就没有鸟第一。跟人走这么近,却又不被人所看重;不重视、不呵护也就罢了,还随意伤害。人,不能这么个“大爷”法!这篇,索性专为麻雀喊两嗓子。

得承认,麻雀的确相貌般般,拿它同类的任何一个跟它比,都能把它比成“简直”。云雀、黄雀、孔雀自不必说,那颜值,那清脆,都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就说跟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燕子、喜鹊,也都比它耐看。燕子一身玄衣,就一个字——“酷”;喜鹊黑白搭配,走的是经典路线。灰不灰、褐不褐的麻雀,在人家面前蹦跶,像长了一脸大麻子的小丑,也难怪不招人待见。

样不俏,又肯说。一睁眼,嘴就不停,声音还嘶哑,叽叽又喳喳,聒噪得鸟见鸟躲,人见人烦,懒觉都睡不成。这还不算,一点不讲究,邋遢,不爱干净,随地大小便,住不择地,吃不挑样:猪圈、鸡窝、篱笆,树梢、屋檐、草丛,几根柴几棵草,都能撘个窝;吃相更难看,不挑食,荤的吃,素的吃,剩饭剩菜也照吃;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是,饥不择食时敢吃地里长着的粮食——这还得了?东西南北都在闹饥荒,在众口里夺食,不是惹众怒嘛!就这,差点给它带来灭顶之灾。若非后来科学家们鼎力争辩,它恐怕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那场“除四害”中,就被当作“一害”灭种了。

有意思的是,就是这么顽劣,它却被冠以“家雀”——得亏这个“家”字,将它与那些高高在上的鸟神们区别开来,终究成就了它。

家雀——家里的雀、家中的雀、家人的雀,意即家中的一员,不当外“人(鸟)”才这么称呼,这是麻雀的三生有幸。话又说回来,这个名分也不是白当的,得有几分“家”的担当才堪任。

这份担当,春、夏、秋都显不出来。

春天,家家户户都在盼燕子。一立春,童男童女们就拍着小手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看出名堂了吧?为什么人们喜欢燕子?从另一个角度看,燕子到哪里,哪里就“最美丽”——啧啧,谁不想“最美丽”?灰头土脸的麻雀被忘到脑后,在情理之中。夏天,它也不会被想起,人们嫌弃它把夏天吵得越来越热,背地里悄悄地支棱起耳朵,摒心静气地听有没有“布谷”“布谷”的叫声,布谷鸟的到来,昭示着一年之中第一个收获季的开启。秋天么,兴奋点太多,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鼻子闻着的,满满的获得。秋香阵阵,硕果累累,麻雀的叫声,早就被丰收的欢歌笑语淹没了,甚至,麻雀偷吃点晾晒的稻谷,人们也会大度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只有冬天——到了冬天,燕子、喜鹊们都随着南飞的大雁找安乐窝去了,有的动物选择冬眠,“躲进梦里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只这傻了吧唧的麻雀,还恋着主人,与主人一起捱过三九严寒。一夜鹅毛大雪,空气都凝固了,连狗也被冻得懒得叫生人。大清早,麻雀的叽喳声,是不是“如听仙乐耳暂明”?!被感动的主妇,赶紧回屋,抓一把谷子,撒在雪地上,看着小家伙们吃完……此时,人们才终于体会到麻雀的不离不弃,多么难得。

说到这,又想起它那一劫——一个国家,有拿枪的,有拿棍的,连小孩子也拿个弹弓,对着它打,说它是“害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谁的馊主意?

麻雀是鸟类中最有人情味的。一个家庭遇到了坎,一家之主不吱声,愁得闷头抽烟,麻雀会蹲着陪伴左右,这是何等情谊!这份深情,是彼此的幸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则是祖先对麻雀相陪相伴的真诚回馈。还有什么,比立德立言更鼓舞“鸟气”的?

别看小家伙不足15厘米长,却聪明,学习和记忆,与较高级的脊椎动物如老鼠、猴子等一样快。它们知道感恩,对于喂过食物的人家,流连忘返:唧唧呱唧唧呱——这呆鸟,还以为人人愿听自己的声音呢!

麻雀的爱情,怕是要跌破很多人的眼镜,它跟大雁一样,是钟情的鸟!“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在很多人眼里,是爱情的象征。古时候,未出阁的姑娘,在给自己准备嫁妆时,少不得绣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要是知道鸳鸯是采花大盗,5分钟能换一次伴侣,亲爱的姑娘,你绣还是不绣?换做我,是宁愿绣一对儿灰不溜秋的麻雀的——你懂的,呵呵。

麻雀一睁眼就叽喳。从树梢成双成对地飞到地面,或者从三楼成双成对地飞到底楼,嘴里一直叽叽喳、叽叽喳,你叨我一下我啄你一嘴——千万别认为那是吵架。有点像贫贱夫妻,看上去互相看不上,从早吵到晚,实际上谁也离不开谁,床头吵架床尾和。

麻雀对幼鸟的哺育,感天动地。它们可不像乌鸦,对孩子的照顾,有一搭没一搭。屠格涅夫在随笔《麻雀》中,写了他亲眼见到的一幕:一个老麻雀为了自己的崽子,敢于和凶悍的猎狗厮杀,即便因害怕昏厥过去,但却不躲不溜,直到把猎狗吓得怔住。作家对麻雀充满了敬重。

麻雀的品种很多,遍布广泛,除了南极北极,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它们的叽呱。这种不起眼的小精灵,最是平凡,命运却最是多舛。过去,它是猎人练手的靶的,因为它的死伤,没有人在乎;现在,很多烧烤摊子上,它依然赫然在目,同样的理由,它不是一级或二级保护鸟儿,吃它,不被追究。多亏有顽强的生命力,一年可孵出一到四窝小麻雀,否则,这么个围追堵截法,即使像猫一样有“九条命”,麻雀也早就绝迹了。

“米国”的波士顿,有一座麻雀纪念碑。1860年以前,“米国”是没有麻雀的。彼时,波士顿地区毛毛虫猖獗,庄稼连年欠收,酿成灾荒。当地人专门从欧洲引进麻雀来对付毛毛虫,遏制了虫灾,居民免于饥饿。波士顿人为了纪念麻雀的功绩,立碑纪念。的确,麻雀的口粮,60—70%是害虫,至于在田地上拾点漏,从人嘴里争点食,可以忽略不计啦!

一个有一千万年历史的物种,未被大浪淘沙掉,绵延不绝,就是再平凡,也自带着仙气。不敬重也应怀揣悲悯。

要是哪天,麻雀也像大熊猫一样,物以稀为贵了,谁还在数九寒天的清晨,为你唱“叨来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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