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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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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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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

说起樱花的折腾人,就得捋一捋樱花的前世今生。

樱花是名花,贵为东邻岛国的国花。每年都有世界各地的游客,不远万里,慕名前往,只为一睹那一树芳华。一水之隔的我们,自是心知肚明,却有那么一点点“尬”——看樱花,不应该来我东土大唐么?这里,不才是樱花的根么?

不管嘴上承认不承认,对樱花,我们心中有梗,不像杏花、桃花那样,从心理上亲近。打一个比方,好比幼时被抱走的孩子,若干年后,孩子长大成人,风华绝代,娘家人再看那孩子,很担心那孩子还认不认娘家人。

一千多年前,樱花作为大唐文化交流的使者,与建筑、服饰、茶道、剑道等,一并被膜拜的日本遣唐使带回国内。没想到,这花在人家那里,被悉心栽培,精心呵护——从品种到花色,从一季花(春花)到四季花,把樱花培养成妥妥的大公主,成为岛国叫得最响的旅游名片,享誉世界。

樱花始于中国,盛于日本——如此说三道四,作为娘家人,心情颇为复杂:

喜欢?那是自然的。自家的孩子,没有不喜欢的道理。走得再远,出息再大,寻根问祖,也得寻到这里不是?

羡慕?也是有的。因一朵花,而让地球各个角落、不同肤色的人,如痴如狂——换作是谁,都会羡慕。

有没有嫉妒?一个弹丸之地,却把一种花侍弄得愣是与国家划上了等号,就像郁金香与荷兰、薰衣草与法国一样。樱花若没有东渡,还会不会享有等这盛誉?我想,即便是有嫉妒,也是基于反思:日本樱花给我们什么启示?

恨呢?毋庸讳言,也是有的;这源于那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都说爱屋及乌;其实,恨屋更及乌。反正,于我,那是个大梗,所以我多少年都喜欢不起来,本城彭园的那些日本樱。

可别说小女子我没出息。就连大名鼎鼎的武汉大学的樱花,当年也差点被当作耻辱花,连根拔掉。原来,武大最早的28株樱,就是1937年被那些“鬼子”种下的,它们存在一天,于当时的武汉人民来说,都是一种心理折磨。八年以后,若非驻守武汉的部队,力主留下珞珈山下的一草一木,武大樱花,当另说。

事实证明,留下来,留对了。花是花,人是人,一个强大的民族,断断不能心理脆弱到连朵花都容不下。

樱花折腾人,折腾的是民众的心理。那折磨,有自豪,有羞赧,有反思,有屈辱……说是人、花各异,人不该把账算到花上;但是,花,何曾只是单纯地代表花呢?不说别的,就说去年春天,当武汉敞开怀抱,邀请之前支援本城的全国各地的抗疫英雄们前来赏樱——你说,白衣天使们看到的,仅仅是武大的樱花么?

至于,樱花折腾文人,当属于另一码事。那是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樱花出身高贵,它从野生到圈养,时间可追溯到东周时期。而承接第一棵樱树的土坑,不在农舍在皇室。直到盛唐,樱花才渐渐地从皇家大院走出来,落入民间。那时,官方每年都举办樱花节,天子与民同庆,观花赏景,好不热闹。用脚指头想一想,也会猜得出来,最喜欢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中国文人,怎么能绕过这道美丽的风景呢?据说,光是唐宋,赞颂樱花的诗作就有七百多首,包括李白、白居易、李商隐等大诗人,都有大量的樱花诗留存,这里不赘言。

我想说的是,当代,也不乏大作家为樱花欣然提笔。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散文大家冰心、杨朔都写过樱花,冰心的散文是《樱花赞》,杨朔的散文是《樱花雨》。饶有兴味的是,他们文中赞美的樱花,都是日本樱花。十年后,中日邦交正常化,樱花又一次充当了文化使者,由访华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带过来。樱花归去来兮的这个轮回,虽然时间跨度有点长,其意义,却何其相似乃尔!那之后,包括我这个城市的樱花园内,便渐渐地多了日本樱花。

文人们之所以心甘情愿被樱花折腾,原因也简单:那花忒美。

樱花为蔷薇科,樱树为落叶大乔木。樱花的美,集众花之所长:它有牡丹的瑰丽,却比牡丹高挑;它有玉兰的高贵,却比玉兰的单一丰富得不是一丢半点,樱花的品种多达三百多种,就是野樱也有150多,玉兰与其不可同日而语。海棠花明艳吧?但它在樱花面前,像游兵散勇,聚不起神来。桃花粉灼吧?但它与樱花比起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大气不敢出;朵大的樱花有菊花那么大——没办法,花大一级压死人。梅花不可一世,傲气冲天,但若把梅枝与樱枝放到一起,不说颜值,就那花朵的浓密程度,梅就得臊得抬不起头来……

樱花繁密,茂盛,花不论朵论串;其花不是一朵一朵开的,像从一个管子里,挤出来似的,呈爆发状:一堆堆、一摞摞、一层层,成云海、成霞光,或绯红、或雪白,遮天蔽日,流光溢彩,美到窒息。

嘿嘿,巴不得文人多被樱花折腾!那才有诗,有文,有舞,有歌……

樱花就是这么拽,能折腾,会折腾。不过,樱花倒是从未辜负过,它一手牵着交流、向往,一手牵着包容、释然,连诸多说不清、道不明、不好把握的恩恩怨怨,也统统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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