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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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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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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蝉

夏至到了,该听蝉了。

蝉的通俗名字叫知了,属于昆虫。其种类很多,有2000余种,东西南北中都有分布。

在有的人的眼里,蝉是掉头不顾的昆虫。我心里可不那样想。

我把它当成圣物、精灵。它身上,有人类难以破译的密码:

它那么小,却能活17年,令人称奇。

它超强的繁殖能力,令人称奇。

它的孵化过程,令人称奇。蝉从卵子变成蝉,竟然有十几年的漫长过程。卵子须附着在树叶、树枝上——如果树叶、树枝被牲畜吃了,或被当柴火烧了,那些卵子就“光荣”了;侥幸躲过这些劫的,得是叶、枝被大风刮到地面,卵子渗到泥里、土里,卵才会慢慢变成幼虫。幼虫生活在又黑暗又潮湿的地下,经历三至四次的脱壳,才能钻出地面,在地面还有最后一次脱壳,这次脱壳叫“金蝉脱壳”,这个过程需要1~16年不等。

它悲壮的赴死,令人称奇。雌蝉、雄蝉交配后,雄蝉会死掉,雌蝉产下卵,不吃不喝,不久亦随雄蝉而去。

当然,蝉最令人称奇的地方,还是它的叫声。如果把夏天大千世界的声音比作一个交响乐,那蝉绝对是交响乐中的主旋律——钢琴,一琴无声!

蝉,什么时候开嗓呢?

夏至。

夏至这个节气之前,蝉是不叫的。或许没做好准备?偶尔有个别急性子的嚎两嗓子,立即被蝉主呵斥住:“充什么能?!”叫的蝉立即缩回了头。

夏至到,蝉鸣叫。像百米赛跑一样,“哗”的一声,众蝉异口同声地开启了鸣唱模式。寂静的世界,一下子热闹起来。应该说,夏天的热,是客观存在的;是蝉,让热变得浮躁。

蝉音的神奇在于,不知道谁起得头,谁打得拍子,谁是主唱,谁是和音,那声音就那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嘹亮,震天。仔细听,又有高音,有中音,有低音;有的像书法家大榜书的“一横”,有的像晴天霹雳的一个柱子“大漠孤烟直”!渐渐地,声音越聚越强,似暴风骤雨、排山倒海,似山洪暴发,有千军万马之势;“知了——知了——”没有开头,没有结尾,不知疲倦,周而复始。听着听着,思绪也会随之发散:它们是不是在用声音画圆、画无数的圆?那些圆,交错,重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些圆,越滚越大,越滚越粗……大风一刮,那圆就漂浮在宇宙之间,浩浩荡荡——“大道无形,顺其自然”就源于此吧?真真大美世界!

圆,让我想到很多。中国的太极,中国的大哲学、大思想、大境界都在圆里。圆,是开始,也是结束。一始一终,难以分辨。外国人为什么很难很难读懂中国文化?其原因就在这里,他们不了解圆的哲学。那么,中国的先哲们,从哪里得到启示?蝉!蝉,神物也!

什么叫“叫嚣”?知了鸣唱就叫“叫嚣”。天气越热它越叫,越热叫得越响,似乎在有意与气温比高低,除非雷电大作——雷电一大作,那厮的叫声戛然而止,瞬间鸦雀无声;天一放晴,又“哇”的一声,齐声唱起来。我就纳闷,到底是谁发得号施得令?谁通得风报得信?谁感染得谁?叫了、不叫了,怎么就那么齐整,比大将军还管用?大将军对那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还无可奈何呢!唉,我是枉叫“听雪”了,听了多少年,也没听出头绪来。

蝉,凡叫得,皆为雄蝉,雌蝉是不叫的。雄蝉叫得越响亮,越能吸引雌蝉的注意力。在动物界,大概没有什么比繁衍后代更神圣了。所以,即便行“周公之礼”,人家也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自然,坦荡,没什么不好意思。

但蝉还是有特别之处。雄蝉一根筋,云雨时,依然唱着,似乎这样才对得起心爱的另一半。

在乡村,孩子们只要看见小树上两个蝉摞一起,就调皮地把树左摇右晃。那些拿着长杆粘知了的半大小子,也最喜欢粘这样的,名曰一箭双雕,一下逮俩。每当这个时候,幸福的俩蝉,不堪骚扰,一不做二不休,飞!双双起飞——请注意,飞起来时,仍在一起不分开,叫人好生感慨。兀的想到,古代的青年男女,不满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与父母抗争,双双逃婚,是不是在蝉这里得到的启发?

伴随着种族繁衍的结束,蝉的一生,也交代了。它们为后代甘愿牺牲,说起来,也是伟大的父母。

蝉的一生极不容易。它一辈子有十分之九的时间生活在暗无天日里;好不容易从地下钻到地上,却昙花一现,只做短暂停留,就义无反顾地为爱而去;在世的瞬间,它还得面对诸多天敌,如乌鸦、喜鹊、山雀、啄木鸟、猫头鹰、画眉、黄鼠狼等等,稍不注意,就被美味佳肴了。如此的步履维艰,这小小的生灵,没有像恐龙那样被大自然淘汰,而是顽强地延续着生命,想一想,都令人敬重。

对蝉,诗人与老百姓的态度大相径庭。

蝉高居树枝之上,餐风饮露,与世无争,诗人常把它作为高洁的象征,并往往托物言志,寄予自己崇高的情怀。自古以来,赋蝉的诗,多得难以计数,最有名的当属唐代的《咏蝉三绝》。

《咏蝉三绝》指的是虞世南的《蝉》,骆宾王的《咏蝉》,李商隐的《蝉》,都是唐代托咏蝉以寄情的名作。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是清高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

不禁想到了柳。蝉的最爱是柳汁。有好事者就为柳鸣不平,认为是蝉活生生吃死了柳,对蝉说三道四。不能这样武断哦!不好说是蝉沾了柳的光,还是柳沾了蝉的光,还是互相包容一点吧。

老百姓看不出这些门道,也不关注蝉到底是清高,还是牢骚。他们关心的是开门八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睡。蝉搅扰得他们睡不着觉,他们不清楚蝉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能连轴转,也不知道蝉怎么会有那么高的音,能穿云破土,直抵高楼,让他们哄不了孩子,睡不成觉。就想着,要是没有这劳什子,岂不清净?!

也可以理解。就想弱弱地问问,要是没有知了唱“知了”,夏天,还是夏天吗?

这就罢了。现在,中原一带,不知是从哪儿兴起的“风尚”——吃蝉蛹,即油炸“结了龟”,“结了龟”是蝉蛹的另一种叫法。说是蝉蛹的营养价值极高,又是蛋白质,又是氨基酸,吃,便到了疯狂的地步——老百姓的餐桌上有,星级酒店的宴席上也有。有的人家一下子购入一袋子,放入冰柜,够一年的拉馋。强烈的市场需求,催生了城乡的逮蝉蛹大军。一到夏季,微信朋友圈不时有晒的,有的在土里挖,有的在树上找。真担心,这么个吃法,早晚有一天,得把蝉吃绝户了。

好在,现在有人工养殖了。否则,我都替蝉们鸣不平:就不怕睡梦中,那厮在你们肚子里飙高音,把你们的肚子飚出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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