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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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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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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该有个“苏小妹”

该从何说起呢?

有一个成语叫“爱屋及乌”,比喻爱一个人而连带地爱到与他有关的人或物。用这个词来形容徐州百姓对苏东坡的爱,再恰切不过。两年的“知徐州”,让一个城的百姓就此爱他近千年,且那爱还在延续着;因为爱他,也爱他的草根朋友张天骥,爱他的和尚朋友佛印,爱他的弟弟苏辙,尤其爱他的妹妹苏小妹——尽管,那只是个传说。

苏小妹,传说中苏轼的妹妹,出了名的才女,名轸,出生不详,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薄薄的丹唇,圆圆的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除了额头有点凸,妥妥的漂亮妹子。

诚然,研究早已证实,所谓苏小妹云云,不过文人杜撰的故事。现实中的苏东坡,既无妹妹也无女儿。然而,神奇就在于,古老的彭城,不仅让苏轼有这个妹妹,还让他有个女儿。

从我母校沿和平路向东,走不远,也就一站路,就到了和平大桥。桥下的河是古黄河,从大桥西头往南看,约200米处,在河的中央,有一个小岛名叫“显红岛”。三十多年前来到古城读书时,第一次听本地人讲关于“苏小妹”的故事,就与这个小岛有关系。

说是苏东坡“知徐州”不到半年,天降大雨,黄河决口,水困徐州城。“彭门城下,水二丈八尺”。苏市长亲荷畚锸,布衣草屦,奋战在抗洪抢险第一线。话说苏轼妹妹苏小妹,也主动参与其中,每日给哥哥送饭。黄河泛滥,历来有“河伯娶媳,洪水自退”的神话。苏小妹为解兄长忧愁,拯救州城百姓,毅然决定跳河祭神——要不是被哥哥死死拉住,她真就为了古彭子民英勇牺牲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三难新郎”的美谈了。但哥哥拉住了妹妹的人,妹妹的红袍子却不慎跌落河中,一直被冲到河中沙洲的锐石上。说来也巧,三日之后,黄河竟然真地归入故道,围城的黄水也迅速退去……这就是“显红岛”名称的来历。原来,这苏小妹不光有才,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女子。

在这座城待得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这里的人对苏小妹,不是一般的喜欢。至于这个人物,是如考证所言,根据苏轼姐姐苏八娘的故事的改编,还是纯粹的文人的凭空演绎,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真也罢,假也罢,她都活在百姓心里,长在文人笔下。

苏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其最早见于明末冯梦龙编的话本《醒世恒言》, 后又见于明末清初李玉的传奇《眉山秀》。这不,徐州文人不甘示弱,让苏小妹就生活在古城老百姓的身边。徐州籍著名苏轼研究学者、作家龙吟先生,在其创作的小说《万古风流苏东坡》里,就把苏小妹“三难新郎”,搬到了快哉亭公园。

快哉亭公园是古城年代最久远的园林公园,与户部山南北毗邻,建于宋代,其名字就出自苏轼《快哉此风赋》的“贤者之乐,快哉此风”。那是一个多么喜感的画面,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忍俊不住,为一对佳偶的登对才情,由衷赞叹。

新婚之夜,这边厢,新郎猴急猴急地要入洞房;那边厢,新娘却一派风轻云淡,接连抛出一个个考题,答对一题过一关,答不对一边子去——这刁蛮的小性子,倒是很“徐州”。

也是,新郎是大才子秦观——苏轼的弟子,新娘是女才子苏小妹——苏轼的妹妹,先不说其它的,就这几个名字搁在一起,那就有戏哦。忽然想到,想当年,古彭可是华夏的文化中心?苏学士,苏辙、秦少游、陈师道……这些自带光芒的人,汇聚彭城,该是一道多么瑰丽的文化景观!秦观与苏小妹,这两个人的相遇,就是天光撞见地火,不擦出点火花来,老天爷都不答应。

闲言少叙,且看新郎怎么过关。第一关是做一首绝句,第二关是做一首四句诗,新郎都不费吹灰之力,抢答成功。到了第三关,坏了,作难了。第三题是个七字的对,题目是:闭门推出窗前月。这个题乍看容易,但对出彩却难。新郎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眼见三更鼓已响,构思仍不就,愈发心烦意乱,不禁围着院中的水缸转圈圈。要不是苏东坡急中生智搭把手,新郎恐怕在新婚之夜就睡沙发了。只见苏东坡捡起一个小石子,投向缸中,一时水花四溅,这一下子激发了新郎的灵感——有了:投石冲开水底天。

——你说,这样的妹子,谁不爱?有多少爱多少!莫说老徐州人,就是我这个新徐州人,也希望徐州有这样的美眉。

苏轼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另一个版本的“显红岛”的女主——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事件,但跳入河中的不是苏轼的妹妹苏小妹,而是苏轼只有13岁的女儿。小姑娘深明大义,身着红装,趁老爹一个不注意,毅然从城墙投入激流,洪水霎时骤退,苏姑娘尸体被浪涛吞没,顺河而下,到了百步洪才浮出水面,露出鲜艳的红衣裳。你待我有情,我对你有义。有情有义的徐州人,在苏轼调离徐州后,修了苏姑墓,建了苏姑庙——苏姑,是对小姑娘的尊称。不仅如此,还在每年的农历正月十六和十月十日,举办苏姑庙会,纪念这位为保徐州而献身黄河的女神。

明明知道是无中生有的虚拟人物,却依然那么挚爱,又是修庙,又是设节——围绕“苏门二女子”的这一文化现象,颇值得玩味。

个中,固然有对苏轼爱戴的成分,在小女身上看到了忠义,在小妹身上看到了才智,但我总觉得,这不是全部。是不是还折射出,世代徐州人的一种普遍的文化心理:希望有这么一个“苏小妹”,她集忠义、才智、调皮、美丽、温婉、和善等一切美好于一身?古城历来被认为集“北雄南秀”于一体,这“苏小妹”,可是那“秀”的化身?

毕竟,这个城,太“刚”了,太需要这样的妹子了。

徐州姓“雄”。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其作为军事重镇的命运。想到这个古城时,脑海里翻腾的总是旌旗猎猎、战马嘶鸣。老有人调侃,这里民风彪悍,男人好斗,女人泼辣——5000多年文明史,1000多次战争,有文字记录的多达500多次,远有公元前的秋风戏马、子房箫声,近有七十多年前的台儿庄大战、淮海战役,一部城市文明史,一多半弥漫在硝烟中,土地生灵还未来得及休养生息,战火又起……如此人文环境,要求其子民纤弱、温柔?该回个“呵呵”——太强人所难,不切实际。

但是,老百姓心里,何曾溟灭过宁静、恬淡、和平?徐州汉墓出土的汉画像石,画风最多的,不是别的,正是舞乐杂技、男耕女织等反映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画面。细说起来,哪个朝代的子民,最想要的,还不都一样?不过是安安稳稳的日子。

所以,“苏小妹”一经出现,便让市民都跟着一激灵。这个形象,似乎熔化了刚烈、坚硬、棱角,让这里的人们触摸到了久违的细腻、温情、秀丽、阳光甚至吴侬软语。在徐州人眼里,苏小妹就是一缕春风,一阵细雨,一股清泉,一道丽景。

一定有人说:“不对,徐州不有个关盼盼么,且那是个真实存在的土生土长的徐州人,也不乏才华,她难道不能承载徐州人民的寄托么?”抛开其他的不谈。关姑娘是带着怨气离开人世的,老百姓对盼盼,更多的是掬一把同情泪,远远不像苏小妹这样,打心眼里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

哥哥希望有这样的妹妹,丈夫希望有这样的妻子,妹妹希望有这样的姐姐,父母希望有这样的女儿,女儿希望有这样的妈妈……如是,才叫“活在老百姓心里。”

徐州该有个“苏小妹”。

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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