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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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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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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雁,你呼唤什么?

题刚拟好,文章还没下笔,就遭到闺蜜调侃:“还‘雁雁’,酸不酸?”我思忖良久,决定题不改。在我心中,雁是半灵半仙的侯鸟,是个精灵。喊大雁为“雁雁”,总不会比呼公犬为“毛妮子”瘆人。

微信朋友圈里,有人发了一个小视频。一支长长的雁队,锥型,像战斗机的机群,从秦岭的上空,一路飞过。雁声阵阵,声声入耳,时而单声,时而群鸣,“嘎嘎”的长啸,划破万里晴空……看了又看,意犹未尽。盘桓于脑海的那声疑问,再次浮了上来:雁雁,你在呼唤什么?

思绪一下子回到童年。

那时候,最喜欢过秋天了,因为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好吃的有现吃现煮的新鲜的花生、玉米、毛豆、山芋,还有用新玉米面贴的饼子,那简直香透了。我这个城市有一种土菜,外地客、本地人都爱点,叫地锅鸡(可以地锅任何菜),就是在锅帮上贴上白面小饼,锅底炖菜,熟后,能吃饼,能吃菜,别有一番味道,这跟老家的贴玉米面饼子熬菜是一样一样的。大柴火锅,饼子挨着锅的那一面,焦黄,因沾了菜香,略咸,不用就菜,就能狼吞虎咽——一想起来,嘴里就流口水。好玩的,就更多了,在高粱地或玉米地里,偷甜杆子吃,虽然经常被主人追赶,但是乐此不疲。还有,追大雁——

农家娃子,天生不怕小动物,别说鸡鸭狗,就是老鼠、黄鼠狼也不怕。大雁太神奇了!飞得那么高,还排着队,有时一横排,有时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有时像个大豁口子。飞就飞了,还叫声不断,声音听得真真的。白天,见大雁飞过,小伙伴们会追着大雁跑,直到看不见了,还得望上一阵子;晚上,若迷迷糊糊地听到雁声,会一咕噜从被窝里爬起来,支棱着耳朵听,一点声没有了,再钻回被窝,咕哝一句:大雁叫什么?招来一声呵斥:快睡觉!

不知道大雁为什么叫,却知道鸡为什么叫。

大清早,院子里热闹非凡。

憋了一个晚上的鸡,一旦从鸡窝放出来,立即像脱了缰绳的小马驹,满院飞。那只最俊的大公鸡,飞到鸡窝顶上嫌不够,还妄想飞越墙头,浪迹天涯去。它不知,俺老娘早就留了一手,一直让它的翅膀只保留一半,长了就剪掉,从不含糊。结果,它的一奋力,不仅未飞到墙头,还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撞到了窗户上,被老娘一阵连驱带骂:“兔崽子,瞎飞什么?又不是大雁!”有的母鸡,踏着猫步,“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唤,那是下蛋了,在向主人邀功。喂鸡是我的活。把瘪谷子撒下去,飞的不飞了,叫的不叫了,满耳“唧唧咕”“唧唧咕”啄食的声音。

直到离开家乡,除了觉得雁叫比鸡叫的声音好听,终究没弄清楚“大雁为什么叫”这个问题。

经年过去,发丝藏霜。秋凉季,雁南飞时,这个问题总是不时往上冒。

当然,住在城里,很难再见雁阵。偶尔在郊区或什么地方见一次,稀罕得跟什么似的,驻足,行注目礼,又录又拍。

北雁南飞有三个空中通道。一是东线,我老家、本地所见的雁群,都在这条线上。二是中线,途径湖北,众多的湖泊,是良好的驿站。三是西线,从新疆,过秦岭走廊,一路南下。过去,大雁得飞到江南或海南岛才能找到适宜的栖息地;现在,不用啦!生态家园北进了不少。比如东线,好多雁群就落脚在距离我这座古城不太远的大丰湿地。现在,那里每年有近二十万只候鸟过冬。

想来有趣。世间的候鸟不止一种,独独大雁成了候鸟的代名词。天鹅,优雅,却傲娇,离群;雀类,叽叽喳喳,似乎难登大雅之堂。雁,中和了二者的特点,一鸟托两端,上连雅,下接俗,深得百姓喜欢。

春去秋来,年轮在这一去一来中,悄然增大。天与地,有了大雁这一飞,距离近了;人与自然,因了大雁这一叫,关系暖了。

心心念着雁之美——像阵风,像巨浪,像流云,滚滚而来;人字形,之字形,一字形,变幻莫测;是升腾的灵魂,是放飞的自由,浩浩荡荡,蔚为壮观,那是深秋最靓丽的风景线。

当空鸣叫,山河都兴奋得颤动。

布谷唱,唱开了春天。大雁鸣,是冬天的开始吗?

是,是,一定是!声声呼唤,昭告天下:冬天要来啦,冬天要来啦!

兀的想起,小时候,大雁头天叫,第二天,老汉的头上戴上了帽,孩子的身上多穿了袄,我自己就是被母亲拉扯着硬穿上那件非常不喜欢的土棉袄的。家家户户开始把秋粮进囤的进囤,入窖的入窖;成捆的秫秸摞码整齐,归置在一边——呵呵,万事俱备,严阵以待冬天光临……

如此说来,雁南飞不光是给自己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冬,它这一路,所到之处,也给生灵一个提醒:快准备,快准备!天冷了,天冷了!

雁,通人性啊!

也不奇怪。几千年来,雁跟人、人跟雁,早就捆绑在一起,共同面世。雁离得开、离不开人不好说,因为人不是雁,不好作换位思考。但是,人绝对离不开雁。因为雁让人的世界,灵动有趣,闲情逸致;人的身边若没有雁,生存质量会折扣不少——“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美丽的诗行,妥妥的大雁带来的灵感。

雁飞了几千年,美了几千年,也让人思考了几千年。

都说现在科学已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什么上天入地、试管婴儿,还可以克隆牛、羊,可雁身上仍然有很多谜团,未被解开。比如,头雁如何产生?变换队形怎么发布命令?飞在两三千尺的高空,怎么嗅到地面哪里可以小憩?……人实在没有理由不尊重雁。

倒是在雁身上,可以悟到些什么。

雁活得单一。它们的世界里,除了一还是一,所谓人字形、之字形,都是一的变换。也就是说,雁飞跃几千里,队形不变,既没有搞得多复杂,也没有整出多少花样——不禁想起了一位智者的一副联子:“常想一二三,忘却七八九。”真有道理!无怪乎,那些通透的哲学家,能活到耄耋之年,有的甚至超过百岁,人家是把自己与自然掿到一起,深得生存的要义呀!

雁、雁、雁,

伸项朝下看。

见女子听雪,

观金瓯一片。

仿骆宾王《咏鹅》成《咏雁》,权当本文的结尾。识者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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