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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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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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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京走近……

先声明,“向南京走近……”,不是厌了我所在的城市,或因了其省城的标签。从上学算起,我在这个江苏最北端的城市,已经待了三十多年,早已把自己当作其中的“一芸”,其好或不好,我都爱着。 

南京被联合国评为“世界文学之都”——这是三年前的事了,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我有股子莫名的冲动。对于一个学中文的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了。“世界文学之都”啊!想想看,这么大的名号,没有给政治、文化中心的京城,没有给前卫、高端的上海,没有给厚重、大气的西安,没有给风流、韵味的杭州,偌大个中国,独此一家!我感到,似乎积郁心中已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南京,被忽略太久!

不跟京沪比,没有可比性。就与跟前的苏、杭相比,南京是毫不逊色的。但是,苏州,牢牢占据了百姓心中的“最宜居”位置——这就罢了,同在一个“大锅”里搅勺子,苏州好,也是南京好。可气的,是杭州。

杭州古时因了西湖,占尽了东南半壁江山的风头。南京不是没有水,一个玄武湖,当年比西湖大了很多,要不是王安石"废湖为田"工程,硬生生把玄武湖的面积缩了一小半,西湖与玄武湖谁拔头魁,真得另说。这,也罢了,毕竟将近一千年过去了,又不好追责,王安石也不易。好在玄武湖终究还是南京的一块金字招牌,虽然比西湖略微逊了点。能想到么?今天,人家杭州再一次聚焦全世界的目光,不靠吃老本,完全另辟蹊径——人家是“某宝”的大本营,又创造了一个什么“光棍节”,又是购物又是狂欢,搅动得全国人民自掏腰包跟着一起嗨。莫小看这个新生事物哦!这意味着人家把悠久历史、厚重文化、现代高科技完美地掿到了一起——这一回,人家杭州的名,出得更大,地球人都知道!世界最高端的峰会,开了;第22届亚运会,若非疫情也早就鸣哨了,带动得连“城”都算不上的一个小镇——乌镇,也能聚拢各方文化名流,让当地的普通百姓跟着沾光,与艺术面对面——这才是我羡慕不已的。我就气,我们江苏的企业家干什么去了?怎么就没有这“云”那“云”?否则,南京不也能吸纳世界的目光么?我等身居偏僻之地的草民,不也能跟着喝碗肉汤么?

还别说,真应了那句古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南京等了一千年,以六朝古都的文化底蕴,自己把自己推上了前台。这个“世界文学之都”,一雪千年之委屈,来得正是时候!

南京,实至名归。不说虎踞龙盘、六朝金粉、美云锦,不说经济排位、科研能力、时尚力,单是文化古都,就独领风骚。

当然,说到文化古都,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能踅摸出若干个来——你想呀,五千年文明史,两千多年封建史,三十多个朝代,几百个皇帝,哪一朝哪一代,随便留下点什么遗迹,都让一个地方可圈可点。不说别的,我这个城市,也号称文化古都;更别提还有西安、开封等大名鼎鼎的古城了。

但“文学之都”不一样。文学之都,得有文学,得有叫世界刮目相看的文学作品,得有与莎士比亚、塞万提斯等等相抗衡的大文学家。这样审视,很多古都被刷下去了;杭州,也被刷下去了,唯有我南京!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文学传说,有太多的经典作品,更有曹雪芹,有《红楼梦》。

一条秦淮河,流淌了几千年,流出了多少人文故事。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数以千计、万计赶考的考生。他们在“江南贡院”的周边仄居一隅,看书倦怠了、乏味了,漫步秦淮河畔的奎星阁,免不了对着对岸那些若隐若现的粉脸,发呆、再发呆。就有那蠢蠢欲动的,心心念着绿衣红唇,乃至于吃不下睡不着读不进,终于一鼓作气,跨过朱雀桥,牵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手,久久不肯放下,把临行前老爹老娘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一年后,家人不得不变卖五十亩田产,老家丁推着银子来赎人。

这样的故事,像秦淮河里跃动的浪花,经久不息,层出不穷,让人感动,也给这座古都增加了几多缠绵悱恻。秦淮河古时是金陵的“红灯区”,但是走遍全天下,没有哪一个红灯区像这里,让人想到的不是龌龊污垢,而是才子佳人。多少文人墨客慕名前来,一睹秦淮河风采,写下千古名篇——

比如那位刘氏王侯的后裔刘禹锡,吟出了《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比如晚唐诗人杜牧,唱出了《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就连南唐后主李煜,在被幽禁于北宋京师,写下绝唱《虞美人》时,内心想到的,未尝不是金陵的山山水水、雕栏玉砌;还有清代的孔尚任,奋笔写就《桃花扇》……进入二十世纪,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淮河依然川流不息、风光旖旎。1923年8月,这里注定再一次被关注,两位诗人、大学教授——朱自清、俞平伯,同游秦淮河,以《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共同的题目,各作散文一篇,以风格不同、各有千秋而传世,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诚然,在盏盏文学明灯中,最耀眼的,还是《红楼梦》。

我常想,要是没有南京,会有《红楼梦》吗?南京之于曹雪芹,太重要了。他的家在这里;他的曾祖父、祖父相继任过“江宁织造”;曹家最辉煌的日子、曹雪芹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这里。因而,他在铸造他的“红楼”时,让那么多的人和事,与这座城市有瓜葛;他怜惜的女孩子,大都来自这座城或这座城的周边……我猜想,少公子的曹雪芹,一定也在“李贵”们的陪伴下,在秦淮河里荡过舟;说不定,云儿的原型,就有秦淮河畔姑娘们的影子……这书的根,深深扎在南京。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千年京都文化,没有六朝烟云,没有康乾盛世,没有南京织造府,没有曹家几百年文脉,肯定不会有《红楼梦》。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琢磨,南京像什么?一条长江,像藤蔓,南京又在江边,莫非是蔓条上生长的葫芦?有时又觉得,它像个赛诗的平台。但一千多年过去了,终究没有分出,到底是李白《登金陵凤凰台》好,还是崔颢《黄鹤楼》更胜一筹?吃瓜后人尤其是金陵的子民,真要感谢李白的萌,要不是他心里咽不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这口气,说不定就欣赏不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这么美的诗行了。南京若少了诗仙的吟咏,该多么遗憾!不过,把南京比喻为平台,还是感觉不太贴切。

在我心里,南京无可替代。它综合了北京的古朴、端庄,上海的时尚、前瞻,有杭州的悠久,有苏州的温婉……兀的冒出了一个念头:南京像骆驼!因为骆驼不仅隐忍,还有十二生肖的特征。可不可以这么说,江苏才子同骆驼一起走了两千年,走出了一个文化大都市?

山东出了个仙姑,那仙姑化作了蒲松龄笔下的《聊斋志异》;南京也出了个仙姑,这仙姑变成了秦淮河,从历代文人的心田流过……中华文学宝库中,才有了一串串闪光的名字:《诗品》、《文心雕龙》、《千字文》、《牡丹亭》、《儒林外史》……

我激动地这样显摆,不是想攀附。我的城市在江苏所有的城市中,距离南京最远。但这不妨碍我在心里向南京走近,我很想沾一点它的仙气。

这才向南京走了两三步,就闪现这片片印象。说不完的南京文化,这刚算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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