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五年,我都不会在花草上动心思。
过去,也养花,包括在原来逼仄的小房子,吊兰总是有一盆的。四十几平的建筑面积,人都转不开身,真没有花待的地方。可房子再局促,若没有生鲜的绿,终是少点什么。所以装修完小房子买家具时,还是多加了一个花架。在小房子住的十几年,吊兰养过多少盆?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充其量算个花的搬运工,只要看着吊兰没精打采了,不二话,立即换。搬到现在的房子,旧东西,只把一墙书柜和那个花架,带了过来。
不上心,不能算真正的养花。
怎么才能叫上心呢?为它而喜,为它而忧,伴它生长。
此时,我内心就满是欢喜,为了这一片片新绿。
那日,兀的发现墨兰的底部,起了一个棕色的包,莫非要抽莛打花苞?激动的呀,好几天围着它转。苞一天天变大,不是打花苞,是发新芽,而且不止一处。天可怜见!大半年没什么动静,终于发了新叶,惊得跟什么似的。要知道,八年前,与它一模一样的两盆,愣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干死的。现在,同样的墨兰,竟然长出了新叶,叫人如何不激动!
去年底买的又一盆吊兰,花盆是豆绿色的,来时开着小白花,吊着三个葡萄枝,没几天,葡萄枝上“小绿灯笼”竞相亮相,特意把它放到书房进门处的花架上,风姿绰约呀!书房霎时有了几分态。最近发现,“小灯笼”倒是饱满了,叶子却稀少了。眼看着母体越来越弱,是时候剪掉葡萄枝了,因为它们太夺养分,一直拖着未剪,是于心不忍。狠了狠心,把哥仨都剪了去。果然,没过几天,每一簇的根部,都长出了新叶,吊兰重新昂扬起来。
鸭脚木,在花店看见它时,立即被它像鸭掌一样的叶片萌住了。与墨兰一样,它也是好一段时间,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它看我怎样,反正我什么时候瞅它,它都一派呆萌。我心里想,人家墨兰,好歹算个公主,不爱搭理人就罢了,你咋也这么牛哄哄的?现在知道了,是时候未到。这些天,鸭脚木像打了鸡血,嫩嫩的鹅黄小叶片,比赛着发,一天不见就给一个惊喜。
俗世扰心,花事静心。对花草一旦用心,上瘾。最近一两年,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养花的兴致,蹭蹭涨。房子不大,没多少空闲的地方,但还是让我搬回来十几盆大小不一的花——凤尾竹、龙铁、绿萝、广寒宫、文竹等,都是绿植,很普通,只有凤尾竹为大盆。
说到大盆花,一肚子糗事。
客厅台阶的扶手处,最适宜放大棵绿植。刚入住时,买来一大盆大叶绿萝,不是往下垂而是往上长的那种,比我还高,妥妥的,怎么看怎么合适,觉得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了。开始,这盆花还挺配合,抖擞着长新叶,心里有点小得意:不过如此嘛!没想到,三个月以后,坏了,出症了,先是整盆花像打了霜,接着一根藤一根藤地发蔫——任我千呼万唤,又是水又是风的折腾,还是“光荣”了。之后,先后换过大盆栽的天堂鸟、巴西铁、龙铁、红钻等,最可惜的两盆花,是同事们送的大棵的红豆杉,一片心意,花又金贵,可没多久也被我养成了干花,心疼了好长时间。唉,真花养不活,干脆放假花吧!网购了一个贝壳材质的大花瓶,上面放了仿真的蓝绣球,过了大半年,总觉得放假花不是那回事,才换成了现在的往下耷拉的绿萝。
这盆绿萝,是从办公室搬过来的,七、八年了。搁在过去,早就换了。像这样的大叶片的花,很耗费养分,时间久了,叶子泛黄、萎靡,是必然的。现在呢,却舍不得,特意买了营养液,给它补充养分,希望它待在这里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还有那盆小一点的吊兰,也是,剪秃过三次,宁愿让它重新发芽,也不愿放弃它,我乐得陪它绿了衰,衰了再绿。
好像是忽然之间,觉得这些花们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法呢?更绿了!更精神了!好比一个人,过去邋里邋遢,现在讲究了,颜新面净了,焕然一新了。
花不欺人。你怎么对待它,它就怎么回馈你。你种,它长;你呵护,它刷新。养花之乐趣,恰在于斯吧?养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与花之间的美好互动。哪怕是一盆草,它所给予的快乐,与一盆名贵的花所给予的,是同等的。
对墨兰,心里有阴影,怕它步了它前辈的后尘。发新芽后,借助度娘,才知道墨兰浇水的讲究。之前,光记住了花店小哥说的墨兰喜湿,须每天喷水,至于什么时间喷?没有细问,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拿喷壶,不论白天晚上。错矣!墨兰的浇水、喷水,最好放在中午,且最好是天晴的时候。我一想,这么作践它,居然还给新芽发,心里对它满满的愧疚。
一说,花是“养死”出来的。意即不在手里“养死”十几盆、几十盆,是不会琢磨出养花之道的。深以为然。前后算起来,在我手下“壮烈”的花,二三十盆是有的。最近的一盆菖蒲,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变衰的。
菖蒲是草,常见于画家的笔下,几朵牡丹,一块顽石,一棵菖蒲——那种搭,见雅。文竹刚搬来时,本是配栽着一棵小菖蒲的。可惜的是,文竹活下来了,菖蒲却枯了。去年,我让花店特意栽种了一盆菖蒲,有七八棵。花店小哥叮嘱,菖蒲也喜欢湿,一定要天天喷水。前两个星期还好,天天喷,不时用手感受盆土的湿度,但喷着喷着,就喷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先是零星黄叶子,再是整株的败,只剩下四株时,放在原来盆中实在难看,便把两株移到文竹的盆里,另两株放到了一个小小盆中。
不怕见笑,我现在不能见敞口的瓶子,见了,就想往里边放个朵呀叶的。闺蜜说我魔怔了。我倒腾出很多瓶瓶罐罐,比如,颜色鲜艳的迷你塑料小桶、青花茶叶罐、腌咸菜的坛子、玻璃饮料瓶子等,有的放了水培植物,有的放了网购的鲜花,有的放了打理下来的边角料。屋子里,任犄角旮旯,都有了色彩,生动了不少。
十几盆花,除了客厅里放了一盆绿萝、一盆吊兰外,其余的,都挤在了书房里。书房的窗台是一个大飘窗,墨兰、绿盆吊兰、鸭脚木、广寒宫、文竹等多盆小花,统统放了上去。一进门的花架上,换上了新买的绿萝。绿萝是最便宜的花,我就是喜欢它的茂盛、浓绿,它们挤挤挨挨的叶子,总是让我想起,青年时自己的一头密得扎不过来的长发。书房的北墙处,放了凤尾竹、龙铁,我喜欢凤尾竹的寓意,“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亭亭玉立的样子,像是为我站岗的士兵。龙铁最知感恩,它早早的绿芯,让我对它无限怜爱。坐在写字台,左看,右看,抬眼,环顾,都是绿——在斗室,这种被绿缠绕的感觉,甚是奇妙。我的目光从这一盆,移到那一盆;我的心里,绿意如溪水般,潺潺有声……
夏天有凉乎?秋天无衰乎?冬天不冷乎?
都有。你懂的,这些感受,全部因了绿。
看见了生命的底色?嗯。
想到了生命的旋律?嗯嗯。
感受了无限生机?嗯嗯嗯。
似乎怎么想、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真是绿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