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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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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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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文化无二处,东西刀枪第一州

“南北文化无二处,东西刀枪第一州”是一幅写徐州的联子,作者是我的恩师——当代知名学者、一位“老徐州”邓星雨先生。现在,这联子就挂在徐州市的某书院。

恩师说,这副联子纯属信手拈来,是一刹那的灵感。我在这个城市生活得越久,越觉得,此联自然天成,是飞来神联,力透纸背,情透纸背,写活了徐州。

说起徐州,还是中学生在河北老家时就不陌生,因为评书、戏词里经常听到这个名字。高考后,听说我考中了徐州的大学,一个村的人都说“徐州在南方”,“是好地方”。

等自己留在这个城,成为一个徐州人后才知道,只有老家人把这里当南方,徐州人从不把自己归到南方,不仅因为地理位置,还因了风俗、习惯等文化生态,妥妥的雄性汉子气。但话又说回来,作为江苏省的一份子,徐州没有妄自尊大到认为自己不受吴越文化影响。只不过,在南北文化的天平上,北文化偏多一些而已。但,究竟到没到“无二处”?是不是“第一州”?还是仅仅把它看作,是先生对家乡的痴爱?

先晒一件有趣的事,真人真事。

十几年前,我认识的一个老夫子,喜得(长)孙女。儿媳妇回娘家小住,夫子老两口想孙女想得厉害,决定前往亲家探望。一想到不能空手,就到菜市场买了对虾。谁知,一见面,闹了不愉快。

原来,老夫子只买了二两虾,也就五六个——猜对了,他是南方人,亲家是本地人。亲家公那个气呀,不打一处来:你就提溜着二两虾,也不嫌寒碜!够塞牙缝的么?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老夫子认为,我们看看孙女就走,又不在你家吃饭,二两虾够儿媳妇吃一顿,咋的了?真是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互不服气,两家别扭了很长时间。旁观者清。真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南北生活理念的问题。南方人生活精致,活得仔细,不吃剩菜,每天换新;北方人粗线条,以“多”为荣,盘子里的菜,要是见了底,觉得没面子,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习以为常。

这不是个例。类似事件,在这个城轮番上演着。原因是,这里是交通枢纽,四省通衢,不是南北差异的碰撞,就是东西不同的掰扯,这种胶着,非一年半载、十年二十年、三百年五百年,是几千年。作为华夏古九州之一,徐州有5000年多的文明史,2600多年的建城史,是两汉文化的发源地,黄河文化、齐鲁文化、吴越文化等不同文化,都在这里停留、驻足、交汇,南文化与北文化融合得如胶似漆,别无二处。

文化再厚重,落到民间,不过老百姓盘中的餐、身上的衣、日常的俗。

不同的喜好、方式、模式,在同一个地方同时生动地演绎,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样的画面在这里经常出现:城东,黄河沿,遛弯的老头老太太,一边散步,一边听着撕心裂肺的“拉魂腔”(柳琴戏):“大路上来了我陈世铎,赶会赶了三天多。回家吧,回家吧,老婆在家等着我……”;城中,户部山上,哪个悠长的巷子里,却飘来袅袅南音,细听,有女子在跟着学唱昆曲:“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有时想,若站在这个城的城市之巅,举目远眺,一定很有意思——往北看,嚯,满眼齐风鲁韵、燕赵风流,娘长爷短,粗门大嗓,大步流星,说话一砸一个坑,那种豪迈、爽朗,是骨子里就有、赶也赶不走的;往南看,啊哟哟,画风一转,画面变了:十里长亭,烟雨迷蒙,山温柔,水浪漫,花木四季都有情。烟火深处,是谁家的小娘子在嗲嗲地说:“够了,够了!吃不了的,吃不了的!”——身居此地,何其幸也!不必为文化的单一而发腻,处处有灵动,时时有新鲜,那种多样、多元、多意、多重,带给人的愉悦感,是其它地方没有的。

说到“刀枪徐州”,话题太多太沉重。这里的先民,忍受的炮火硝烟、颠沛流离,要比其它地方多得多。发生在这里的战争,有文字记载的就有500多次。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台儿庄战役、淮海战役——战火之多,绝对在九州之首。战争带来的伤害,毋庸赘言。没办法,这里地处中原要冲、南北咽喉,自古就有“得徐州者得天下”之说。外地人不明白,徐州男人,怎么那么彪悍?徐州女人,怎么那么泼辣?

——能不彪悍么?能不泼辣么? 真刀真枪架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西湖上几百次,“软语”也得变成“硬话”。被烟火星子填平的土壤,怎能长出软绵绵、娇滴滴的苗子?在这样的历史氛围中,被这样的人文精神氤氲,注定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得是这样的脾气性格。

话说这里的女子究竟有多泼辣?有这样一个故事,不是传说哦。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地点是长途汽车站开往某县的长途车上。汽车要开了,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

司机:“买票!”

大姐:“哥,没钱!”

司机:“没钱下去!”

大姐:“这样吧,哥,俺给你唱个唱!”

司机:“不听,不听,不听!”

“唱个唱”意即“唱个歌”。乘客们一听大姐要“唱个唱”,跟着起哄:“唱一个!”“唱一个!”这个大姐不含糊,张嘴就来:“太阳出来红似火,红呀么红似火,呀呼嗨,呀呼嗨……”嗓子很亮堂,唱得很卖力,调子跑得有点远,车上的人哄堂大笑,司机也被逗得连连摇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耐烦地甩了句:“算了算了,别唱了别唱了,走吧走吧!”

疫情前,这里每年都举办“徐马”——徐州国际马拉松比赛,每次比赛,都至少有2万人参加比赛,选手相当一部分是本城的居民。比赛当日,会有47万老百姓沿途围观,为选手加油。徐州是体育之乡,也是武术之乡,散打、太极、拳击、篮球、乒乓球等武术、体育项目,都有广泛的群众基础。除非冬天冷得伸不出手,其余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在云龙湖四周健步走的队伍,天天都有三四十支、1000多人参与——徐州人的尚武、好斗、不服输,似乎在竞技比赛、强身健体中,可见一斑。这股子“飒”劲儿,与“刀枪徐州”,一脉相承。想来,军事重镇在华夏大地不鲜见,但如这般把“刀枪意蕴”发扬光大的,这个城若第二,不知道还有哪里能第一?

一块砖头,在哪个旮旯里待了一千年,都是国宝级的文物;一个地域、一方水土、一个族群,战火没烧焦,天灾未湮灭,绵延几千年屹立不倒,可不就神了?!

“南北文化无二处,东西刀枪第一州”——恩师对故土,拳拳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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