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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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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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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听雪……

我爱书,不是一年两年了。

少时,家境清贫,没有闲钱买书,读得最多的课外书,是大人们看得卷边发黄、磨掉了好多页的大书(小说)。母亲最大的心结是不识字没文化,因而对几个孩子的学习很是上心,尤其是赶上了高考的我。一看我端着厚厚的大书,便知不是在看学习的书,就一阵痛斥。小时候对书(小说)的爱,是偷偷摸摸的。幸运大学读中文,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小说了,图书馆成了大学生活的天堂。宿舍、教室、小花园能看书,但那与在图书馆的感觉不一样。图书馆内,成排成排的书,安安静静的读书人,坐在那儿,就是享受。暗暗思忖,要是那些书是自己的该多好!那样,我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哪儿就看哪儿——书房梦,就此种下。

刚上班时,工资只有几十块钱,每月都从中拿出一点去买书。出差了,最喜欢去的是当地书店,盼望有去京城、上海的差事,大城市的书店大,书多,什么书都有,每次回来都把自己累憨,但心里却得意得很。九八年初秋,到省城开会,同行者四人,一个轿车,可逮着机会了,在南京那个最大的书市,一气儿买了七八套,同事惊讶地问,你买那么多书,看得完吗?我笑而不答。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书多了,在哪儿放成了问题。那时,我与同事合住一间宿舍,我的床上、桌子上、窗台上,堆满了书,书多得成了累赘,便囤硬朗一点的纸箱子,把不经常看的书,放在箱子里,塞到床底下。

我买书有三个原则:一是以文学类为主,史学、哲学类为辅。一个学文科的,名著经典是必须有的,一来那也是工具书,二来延续大学的课堂。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买了不同的版本,尤其是《红楼梦》,喜欢有大家批注的。译林出版社在九十年代曾出版了“世界文学名著丛书”,书目、装帧我都喜欢,我特别欣赏的英国作家简•奥斯汀、勃朗特三姐妹、哈代等的代表作,都在该系列,断断续续请进不少。史学类的书,买得不多。非专家,非学者,凡人一枚,不在这方面费银子,只请了章培恒、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范文澜的《中国通史》、柏杨的《中国人史纲》等。二是买喜欢的作家的书。把小钱花到刀刃上的最佳办法就是不乱买,有的放矢。大学时我就喜欢贾平凹小说,我毕业论文写得是《论贾平凹的中篇小说》,不谦虚说,他当时发表的所有小说,我都读了,直到今天,贾平凹在我心中的地位,在当代作家中仍然无可替代。九十年代初,他第一次出版《贾平凹文集》,我就买了,后来他出的长篇、中篇小说如《废都》、《土门》、《白夜》、《骚土》等等,也都请进了书柜。我很少买畅销书,唯一的一次,是任彦申的《从清华园到未名湖》。很难想象,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写出畅销书!这本书再版达19次,他后来又出了《后知后觉》、《如何是好》,都畅销,我亦都购入囊中。三是坚决不买盗版书。中国的盗版堪称一绝,绝对以假乱真。我再窘,宁愿不买,也不给自己添堵。九十年代,各种删节版本的《金瓶梅》风行一时,价格大众,但是我心不动。后来,蒙上苍眷顾,得一套全版、有批注的《金瓶梅》,如获至宝,虽价格不菲,但却心甘情愿。

说句大实话,如此对书,不合时宜,在我那个小圈子很不被理解,被调侃、嘲讽无数次。我平时是一个随和的人,与人相处融洽,只在这个问题上,任性了一把,只因为骨子里的爱。

我有第一间书房,是在1996年。那时的房子只有40多平方,我还是把一小间辟作了书房。家具是人家淘汰的,两个书架,一个书桌,色为浅黄,式样像办公室用的家具。简陋吧?是。但我喜欢,那是平生第一间书屋,两个书架放不完我的书,另一半,还得躺在纸箱子里,直到我住现在的房子。

在装修现在住的房子时,书房是我特别在意的。我把一间朝阳的房间给了书房,宽敞,阳光,我要把自己对书的理解,融入其中:书柜,不买成品,要定做,用提梁加撑,这样放再多的书,都压不弯;书柜的颜色得是做旧的黑咖色,书柜要整面墙,从地板到屋顶,不要半截的;要有一个罗汉床,罗汉床最中国;还要有一个博古架,安放我淘来的瓷瓶;墙上么?国画、书法皆我所爱,一样不能少;写字台得选古色古香的……当书归位、画上墙、书法挂起来,一切的一切收拾妥当,坐在写字台的时候,我泪流满面——

打小喜欢书,想拥有一间心怡的书房,竟用了半辈子的时间!那么坚定地走着,不惧嘲笑,乐对青灯,是书给予了力量。

活了半辈子,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女人活着,到底什么才是标配?

华服霓裳?珠光宝气?丝竹之声?

都是——有人喜欢华服,有人喜欢珠宝,有人喜欢丝竹。尤其是后者,为很多优雅女子向往——或弹一曲古筝,或怀抱琵琶,哪怕是拉一段二胡,也是好的。

也都不是——至少在我看来,就不完全。我感觉,女人的标配是爱书。

一个女子坐在书房里,捧一本书,或默读,或吟咏,世界安静了,时间凝固了,茶香伴着书香……这样的画面,想一想都美!不是读书的摆拍美,是书能让女人美,那美里,有包容,有宁静,有善良,有理解,有约束,这才是境界,这种境界的女人是最美的。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知识就是力量”。先哲的话,锵金鸣玉,指引方向。

诚然,世界已经进入e时代,时尚人士,认为纸质书落伍了,不需要了。我不以为然。刷电子书,是阅读的一种,在当今瞬息万变的时代,是必须的,谁都绕不过。但这不就说,纸质书没有市场了。读纸质书,须细嚼慢咽。我愿意在纸张的窸窣作响中,品咂,思索,陶冶,丰富。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年轻时读李清照的《如梦令》,认为那个“卷帘人”是她家的丫鬟;中年再读,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情理,不是那么个休息法!

“这儿埋葬着普希金/他和年青的缪斯/爱情与懒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他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可是在心灵上/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这是普希金的《我的墓志铭》。他写这首诗时,只有16岁。感佩小小少年,就思考生与死的大事,知道一生做什么样的人。这可不止是天才不天才的问题。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百岁老人杨绛,静静地来,静静地去,走到人生边上的喁喁细语,那么振聋发聩,令人肃然起敬。

书,就是这么神奇。能穿越千年,能纵横万里;能聆听先贤的教诲,能触摸诗人的脉搏。与书为伴,馨香一片。

阅读让我愉悦。哪怕一本小书、一首诗,都是一把琴弦。读之,就是拨了一声弦,那动人的琴音,是灵魂的共鸣。

多年来,我就这样慢慢地拨,我在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灵魂与琴弦的共鸣。

书房是我的精神家园,苦了,笑了,委屈了,郁闷了,在这里坐一坐,闻一闻书香,读几行字,心,便慢慢沉静下来,纯静如水。

我由衷地感慨,建书房的过程,是修身养性的过程,是净化心灵的过程,是斗私批浮的过程。年轻时一心想着出人头地;有了阅历,经了沧桑,才感到那不过是过眼云烟。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才是人生的至高追求。

我且行且悟,且悟且行,终于有了书房的名字——听雪书屋,是了,我的书房就叫“听雪书屋”——“听雪”不一定是听真的雪,真雪现在少见了。“听雪”是一种意象,我乐得用我的后半生,去琢磨这种意象……

在书房听雪,不亦说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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