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的雪,终于在新年第9天的时候,隆重降临。下午5点,雪开始飘洒,越下越大,及至傍晚,变成了鹅毛大雪…… ——题记
一夜鹅毛大雪,天地琼楼玉宇。
小区内,屋顶白了,路面白了,冬青白了,花坛白了,就连香樟树,也变成了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白馒头。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几个半大小子,大晚上的,就在小区内开起了雪战。他们时而大呼小叫,时而你追我赶,时而笑声冲天,那种动感,给这三九天的寒夜,平添了几许暖意。
当然,真正意义的雪景,不在小区。
云龙山脚下,有这个城最美的一条路。这条路连山傍水,一到阳春三月,半个城都为之陶醉,这条路就是苏轼笔下的“一色杏花三十里”——虽是情景再现,依然美轮美奂。一夜鹅毛大雪,这条路变成了粉妆玉砌:高大的树,低矮的树,灌状的树,藤状的树,都纷纷穿上了白袍子,树树晶莹,枝枝琼透,人在路上走,宛如仙境行。
山在路东——云龙山上,松翠云天。一夜鹅毛大雪,让松树挂满了雪球球;远远看去,仿佛披上了一件件银狐斗篷——却经不起几缕风吹;微风吹拂,毛茸茸的雪球,簌簌落下,松林深处,见雾气升腾,如梦似幻,好一个“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水在路西——云龙湖是不能忽略的,难得湖水结冰,结冰的湖,最是安静。雪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且只在外围,远处的湖心仍旧水波荡漾,一夜鹅毛大雪不能把整个湖冰冻。但见惯了湖水的波光粼粼,面对这样的晓冰初冻,有一种静谧带来的无以言状的惬意,心瞬间被清静——此情此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俗世的一地鸡毛统统见鬼去吧!姑且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一夜鹅毛大雪,最高兴的,还不是城里人。
你看,大清早,赵老伯就急吼吼的来到自家的责任田。但见,厚厚的雪被子,已密实实地压在麦苗上。他用手扒拉了又扒拉,左看看,右看看,放下心来。远处,尾随而来的看家狗,在地里撒着欢,这边拱拱,那边嗅嗅——这厮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它一定认为是能吃的白面了。赵老伯大声呵斥着、吆喝着,满意地回家了。说来,农民,才是最懂雪的。
大雪,给生灵以慰藉。
一夜鹅毛大雪,我几乎未合眼。
痴痴地看着窗外,眼看着白色在一点一点加重。心绪,也随着片片雪花,恣意飞扬。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冬天最寡淡,要红没红,要绿没绿,人也是缩头躬身,佝偻身形,来去匆匆。就是那些不落叶的树,也是浑身干得泛黄,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心疼。要不是有雪,冬天的日子不知道多难熬。老天爷为什么下雪?就是给人一点诗意,要人们在冰天寒彻里,好好活着。不下,没有!下得小,也没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有雪,天寒地冻不觉得了,所有的精气神都来了。
坐在书房里,心却全在窗外的鹅毛大雪上。“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一到冬天,我就想起李白这句诗。然而,本地难得大雪,因而这两句诗总也派不上用场。现在,总算可以一用了。
大雪,怎么能没有诗呢?古人的雪诗,车载斗量,数也数不清。这会子,却想起了一首有趣的诗。这首诗非大诗人所写,而是出自皇帝御笔: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芦花总不见。
相传,这首诗的前三句是乾隆爷写的,后一句是宰相刘罗锅续的。其实,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很有意思。句句大白话,句句大实话,单个句子无诗味,连在一起,却有诗意,有诗情,有诗境。乾隆皇帝自称“十全老人”,文功武治,何其了得!对自己的诗,想必也是满意的。据说他写了5万首诗,后人记住的却不多,倒是这首君臣合力吟咏的,广被传诵。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
最有趣的雪诗,在更早的唐代。民间传说,唐代的某年,天,不知什么原因恼了,一连下了三天鹅毛大雪,直下得地上的狗全出来了。于是乎,一个诗人横空出世。谁?张打油是也。
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咏雪》,是打油诗的鼻祖。此诗描写雪景,由全貌而及特写,由颜色而及神态。通篇写雪,却不着一"雪"字,而雪的形神跃然。诗的作者张打油,一诗成名。打油诗虽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在坊间,却以其风趣、幽默的格调,深得老百姓喜爱。
睡不着,脑洞大开,天马行空乱想一气。
我想,我的前世一定生在南国,从未见过雪,否则,不会一下大雪,就莫名兴奋。
雪是零度以下的产物,须经历持久的严寒才能形成,这个过程,是重要的,是艰辛的,是大家看不到的。
雪的现身,大多与狂风相伴。“黑风衮衮六花轻,天列阴岩势欲倾。”风的疯癫,丝毫未阻挡雪的美丽,这是多大的心胸!
把圣洁、安静的一面给世界,倔强的那一面,自我隐藏——雪的尊严,正在于此吧?
雪,就这么神奇。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上天为什么给大地雪花?按老农的意思,那是让农民有饭吃,过好生活;诗人们不仅仅这么认为。他们更愿意把雪看成上天给俗世的诗篇,让人们像雪那样活着,灵动,潇洒,顽强,自尊——一句话,世上有雪,人间便多了一重诗情画意。
深以为然。雪,让我从琐碎的生活中,捡拾到一缕诗意。
一夜鹅毛大雪,半载听雪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