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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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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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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的三月

三月,烦人?是。

不是“四时最好是三月”么?

不是“烟花三月下扬州”么?

不是……

那是古人的三月,是“扬州们”的三月,是别人的三月,不是我的三月,不是我这个城的三月。我多么希望我这里的三月,也像古人说的那样,至少像“扬州们”那样,春和景明,风清气朗!可天不遂我愿。我这里的三月的烦人哪,那不是一般的烦人,那是很烦人很烦人。

烦,主要是因了阴晴不定、乍暖还寒、忽冷忽热、比孩子脸变得还快的天气。

已到三月下旬,马上就进入四月份了。晚上看电视或者敲字,是什么样子呢?譬如我,得披件袄、围个毯,手里还得捧个杯(捂手)。否则,手脚冰凉不说,还后背疼,脖颈酸,第二天保准不是头疼就是腰寒。

都说徐州没有春天——其实,是没有三月。

三月,理应是美好的——寒气尽散,九九艳阳,万物复苏,燕语呢喃,繁花似锦……

三月的风,应是柔的,吹面不寒,温暖如棉;

三月的雨,应是润的,杏花微雨,沾衣不湿;

三月的柳,应是翠的,婀娜多姿,万绿丝绦;

三月的花,应是绚的,阳春烟景,乱花渐欲迷人眼……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因为气温的飘忽、游移,而大打折扣。

此时的风,不仅刮得勤,而且刮得大,不乏呼天抢地的时候。就在前几天,即中旬与下旬交接的那两三日,从早到晚灰蒙蒙的,阴天不像阴天,晴天显然又不是,还伴有细细的沙尘,这么个风法,最近些年鲜少见了,弄不清是何方妖孽作怪。我一度认为,这个城市最美的季节,不在春天在秋季。秋季至少无风或风小,从未把天空刮昏暗,只这一条,秋就胜了春一筹。风挺多,雨却少。春雨偶尔光顾一次,也湿气钻心。人且罢了,多穿点就是。可怜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嫩花、绿芽,愣得忍受着硬风湿雨,很多花硬撑不住劲儿,一次春雨,一地落英。也得亏雨不多,否则,这三月,就更可怜了。

阳气是有的,区别在于花开的程度:人家“扬州们”的花,有多大开多大,有多艳显多艳;咱这里的花,从个头到颜色,都像是在敷衍、走过场——譬如白玉兰。明显感到,那花发暗,跟上海的白玉兰一比,差了一大截子。很像漂亮却穿少了的妙龄女子,被冻得嘶嘶哈哈,伸不开腿脚,该有的明丽脸色,被冻成了菜色。

三月,何以比天寒地冻的冬天还不好过呢?

原来,冬天有集中供暖,冬天再冷,外边的气温再低,风刮得再大,进得屋内,是温暖的。开春后,昼夜温差加大,暖气又停得早,倒春寒还经常光顾,这种时阴时阳、忽冷忽热、捉摸不定,打乱了惯有的平衡,一下子难以适应;室内室外的温度一个样,有时候室内温度还不如外边的高,体感非常不好。

东北就不说了,那里的春天就是晚,人们坦然接受,耐心等候暖阳就是。我的老家燕赵大地也是,春暖花开,差不多都了到四、五月份。包括近邻鲁地,也没有这样那样的焦虑。

唯独这里,居于南与北的中间地带——说好听了,是既有南方的柔绵,又具北方的冷峻;其实就是不南不北,单独成性。有例为证:餐饮上,徐州以南、以北都不吃辣,往南是淮扬菜系,微甜,一点不辣;往北是鲁菜系,微咸,也不辣。徐州菜,却辣死人,而且那辣,既不同于川菜的麻辣,也与湘菜的炝辣截然不一样,是直愣愣地钻心辣。

立春前后,迎春花、梅花就陆陆续续开放了;紧接着,玉兰、杏、桃、梨等花,也渐渐次第绽放。要是觉得这花开速度,与“扬州们”无异——那对不起,你想多了。咱这里的花,都开在非常寒冷的天气下,比之“扬州们”那里,勇敢得多。不看别的,看一看赏花人的行头,就会明白——

“扬州们”那里,单衣薄衫,衣袂飘飘,步履轻盈,花映人美,人助花更艳;咱这里呢,棉袍加身,棉鞋、帽子,一样不能少。赏个花,如同短兵相接的一次战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说前几天,去云龙山下赏杏花吧。因是临时起意,走得匆忙,出了小区才想起忘了戴帽子。又一想,在市内,离家这么近,而且是大晴天,还能怎么着吗?!殊不知,那风,是真能把脑门子吹得生疼的!我看到赏花的大姐、大妈们,没有一个像我这样,人家都是全副武装,只在拍照、录影时,把棉服围巾外套脱下来,拍完录完,立即重新披挂上阵。我被吹得待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灰溜溜地往家走了。

本来,要是一冷到底,也就无所谓烦不烦了。老天爷似乎要“逗你玩”,时不时放一个烟雾弹,兀的来个大晴天,甚至连晴三日,诳得人们欢天喜地地去冬迎春,忙不迭地该洗得洗,该换得换。我手懒,从未及时跟进过。闺蜜勤快,往往在进入三月的第一个大晴日,就把冬衣、厚被,统统收仓入柜,把风衣、裙装、薄被连夜倒腾出来。结果,洗得羽绒服还未干,天就降温了,最高气温只有个位数,把个温柔的闺蜜气得直跺脚。这还不算什么。就有那样的年份,把冬衣洗了收、收了洗,如此这般地倒腾三次,寒冷才算真正退场——有地儿说理不?!

一次降温,一夜回到大冬天。数个连阴天,如同有个偌大的罩子,把春天刚刚回暖的一点热气,又封存了,且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个月不过三个十天,冷了热、热了冷地来回折腾,勿须多,两个回合,30天就差不多过去了。

用“老徐州”的话说,徐州的三月,仅仅是个名义。因为冬天一直赖着不走,春天反而待得理不直、气不壮,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不过,话又说回来,天气再拔凉,也有爱美、耍酷的人,短裙、丝袜、衬衫、风衣,满大街都是——咱年轻时,也在这个序列。那句俗语“二八月,乱穿衣”,在这里尤其显得生动。盼啊,盼啊,等到终于盼到光亮的日头横行无阻,出门再也不用带外套,裸露的肌肤丝毫觉察不到寒意,一翻日历,乖乖,快立夏啦!

话说没有三月的徐州,要是也像有三月的“扬州们”那样,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这真是个问题,我不止一次想过。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还是觉得,还是不要一样罢。

恰恰是这种天气,给我以思考的机会,让我深切体会到了晴与阴、暖与冷、热与凉、激情与萎靡、光明与黑暗的区别,从而更加珍惜有晴、有暖、有热、有激情、有光明的时光。

或曰,“扬州们”的三月是软版的,咱这里的三月是硬版的。软版的三月,让人发嗲;硬版的三月,让人口硬、腿硬、腰硬——呵呵,徐州人的血性、阳刚,可与这样的三月干系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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