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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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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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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黄花……

黄花,非指所有黄颜色的花。在我们传统认知中,黄花有专属,特指菊花。

菊花为什么叫黄花?菊花不是五颜六色都有么?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中国是菊花的发源地,老祖宗亲手培植的这款花,两千多年前还都是黄菊,故而文人墨客笔下常以“黄”或“金”代指菊花。菊花之多彩,为后人渐次培育:白菊晋代才有,紫菊到了唐代中叶才出现;至于菊花的千姿百态,则是宋代以后的事了。把菊花唤作黄花,也算尊重历史,名正言顺。

说不简单,还是因了这抹黄,因为那是黄而不是别的什么颜色;而且,这抹黄不是黄在风和日丽的阳春三月,而是黄在霜重露浓的晚秋时节。

古时候,颜色有讲究、分等级,不同的阶层使用不同的颜色,否则就是僭越。黄,“中央土之正色”,为皇室专用色,在民间亦享有崇高威望。说菊花之美,首先美于色泽,正是基于这一理念,但又不仅指其颜色表现力——

黄色,是中华民族的底色。黄皮肤,是我们人种的标志;黄河水,延续了我们种族的生命;黄土地,让我们民族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

黄色,是收获的标签。一年有四季,四季各不同。春季浪漫,夏季生长,冬季积蓄,秋季收获。有收获,才有冷静思考和生生不息的动力源泉。最美不过秋季的沃野千里,没有哪种颜色敌得过一地金黄。那黄灿灿,有老百姓的喜悦,有灵魂的寄托,有生命的折射。

黄色,在别的族群或就是一种颜色;对于我中华民族而言,它更具象征意义。黄,是天地人、时间和空间最最和谐的颜色。

偏偏,菊花还这么会选时间,开在重阳节前后。此时,露已白,霜已降,百花凋零。傲霜怒放的菊呀,不与众芳争春色,甘于寂寞寄长情,一朵花托起了大半个季节,怎不叫人惊叹呢?一代又一代文人雅士不惜前赴后继地痴之迷之、歌之颂之。

譬如陶渊明。陶渊明是“菊痴”,话说陶公到底多爱菊呢?他不光开垦菊圃,还亲力亲为培植,并经反复实践,亲手培育出了一款菊花新品种——白菊。辞官归乡后,心里再郁闷,他只要看到菊仍在、松犹存,一切的一切皆释然。他经常手持菊花,在大松树下把酒赏花,好不惬意!苏东坡也是。苏轼为官遭一贬再贬,越贬距离京城越远,直到被贬到天涯海角的儋州——那又如何?他“就地筑室,栽竹植菊,号桄榔庵。”好一个“桄榔庵”!有竹陪,有菊伴,有诗吟,豁达的苏学士,愣是在逆旅中活出了一个传奇,成为历代文人雅士心目中的榜样。

菊花曾用学名Chinese chrysanthemum ,意即“中国的黄花”。一个物什,一旦被冠以国家的名义,就有了非凡的意义。

菊花是国粹花。

这花,有“格”!论色,不输春花夏花之明艳,却明艳得有节制,点到为止,恰到好处;论姿,丰饶而不散乱,有型有款,一团和气,就算凋零,也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花期长,好养活,不娇气;可赏读,可美味,可治病救人。似乎,你内心希望一朵花所拥有的品质,都能在菊花上看到投射。无怪乎几千年下来,菊花渐渐成了一种情结——好像每个文人雅士心中都种着一隅菊,失意了,悲伤了,落寞了,开在心田的这朵菊,便幻化出巨大的魔力,助己进入“欲辨已忘言”的空灵境界。

也不光文人雅士喜欢菊,普通百姓也喜欢,只不过喜欢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文化人往往把喜欢付诸于文字,或诗或文或画,乃至于关于菊花的诗文画,车载斗量,数不胜数。老百姓的喜欢,则直接得多,直白得多:要么给孩子起名叫“菊”,把喜欢挂在嘴边,呼来唤去;要么干脆做成美味,或酒或茶或糕或饼,吃到嘴里,咽到肚子里,让菊化为身体的一部分。

我总觉得,菊花是中国人的心头最爱。何以见得?有一个词组或曰一种说法,能体现这种情愫,那就是“黄花闺女”。

“黄花闺女”,指的是未婚女子。用贾宝玉的话说,未出嫁的女儿是宝珠。中国人把心里最看重的东西,用“黄花”而不是“红花”“粉花”“绿花”来形容,这不是有力明证么?!或因为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菊花才得以发展得如此壮大——200余属、2000多种,这还只是在本族本土的;若再算上遍布于世界各地的异族异域的“开枝散叶”,这个数字更庞大,达1000余属、25000多种。

明明是草,却有松柏一样的节操,淡雅傲霜,姿态清幽,不卑不亢。菊花,不想“黄花”都不行啊!

黄花也是我的心头爱。

半生混沌。既无大智大勇,又无半亩花田;不屑夸饰,不敢造次,如一介微尘,在俗世间一地鸡毛地活着。朴素、低调,是骨子里带着的。

我正一天天走向暮年。我打算就这么“黄”下去——于我来说,此时已过了喜欢红花的年龄;退一步讲,即便是年轻,大红大紫也不属于我;倒是黄,包括由黄衍生的各种深深浅浅的过渡色,左看右看都顺眼。

黄花正灿。

真想采一束老秋的黄花,插在发髻上,我笑呵呵地向金色的夕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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