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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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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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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盼那个冷

最近,周遭一片“嘶哈”声。何故?冷呗。

最先发声的是商家,线上的、线下的,商量好地似的都在喊话:最冷的冬天来了,过冬的衣服看过来——一波一波地推介羽绒服、羽绒裤、保暖内衣。看天气预报,也如商家所言:“大风降温,提醒老年人、小朋友注意添衣保暖!”推开窗子,猛得发现,小区里的花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由深深浅浅的绿,变成了轻轻淡淡的黄。我喜欢的栾树,冠上的叶子已所剩不多,籽荚由猩红变成了土色,一变色不要紧,像极了秃子头上的癞疤,又像是与降温在一唱一和;朴树还在坚持着,不大的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无声地坠落着;大叶子的泡桐样子最惨,那霜色,让人想到饱经沧桑、一脸褶皱的老汉,全没了春夏时的赳赳,似乎一阵小风,也能把它们吹得萧萧而下;樱树、海棠也是,经不起几波秋风,树叶便所剩无几;水杉呢,把自己憋成了红烧猪蹄的颜色,却也硬挺着,不知还能捱几天;小三角枫的最后亮相,殷红殷红的,让人有点心疼;唯有银杏妖得不像话,黄中泛着金,在一片斑驳中最是抢眼,大有“艳压群芳”的气势……

往大街上瞄一眼,也能感受到冷的节奏。只那爱美的年轻女子们还在耍酷,大衣、短裙、长靴,步履匆匆。其余的,包括像我这准老级别的,心里再想臭美,也不得不把风度让位于温度,羽绒服加身。

一切的一切似乎暗示着,天,是寒了。

与周遭“嘶哈”声不同的是,我的内心却欣欣然,有股子莫名的兴奋。闺蜜说我“个性!天生的北方人,与冷相看两不厌。”我默认。但还有一层原因,我未给她解释,我想独自品咂。

大二第一学期开学没多长时间,我收到了老家的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条棉裤,不厚,很轻巧,草绿色棉布面,豆绿色棉布里,新里新面新棉花。不用说,这是俺娘亲心疼我,怕我再生冻疮赶做的。原来,暑假时,我与老娘念叨过这个城市的奇怪:所有的屋子都没有暖气、没有炉子,教室、宿舍、图书馆都冰渣凉,我们宿舍在北面,且东邻水房,我的床又靠东墙,那真是个简直!双手、双脚多处生了冻疮,尤其是手背上的两大块,难受不说,直到大热天,我也不敢伸出手来,因有两大块黑乎乎的疮印。我说者无意,娘亲听者有心。但老娘不知道的是,我那时宁可手脚被冻烂,也不愿穿成“杠子腿”的,棉裤一次没穿过。母亲故去后,我发现自己这么粗心,手头竟没有母亲的诸如一件衣服、一个用品的念想,只有这条棉裤,便把它当传家宝一样地收藏起来。从毕业到现在,家搬了好几次,搬一次家淘汰一波旧衣服,但这条棉裤一直都陪伴着我,我把它放在箱子底下,它是我的“镇冷之宝”,天气再冷,咱有底气,不怕。

在我心里,最冷的画面却是最温馨的。

什么是最冷?大雪封门是也。

我那时五、六岁还是六、七岁?一夜鹅毛大雪,老家的院子里,地上、树上、鸡窝上、猪圈上、墙头上、柴火垛上、棒子囤上,都白了。大清早一起来,大人忙着抄扫帚扫雪,从家门口扫出一条小道,与邻居家对接上,小道两边的雪,快到了我的小肩膀上。小孩子们忙着找没有被鸡鸭狗踩过的地儿,干什么呢?偷吃!冷?一点感觉不到。在村西头的一块空地,雪仗打得热火朝天,我那时太小,除了跟着捡漏笑,还不时抓一把雪往嘴里填,那也不亦乐乎,不被大人喊,是不知道往家里走的。

知道“瑞雪兆丰年”这一说,就长大了。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冬天一下大雪,大人们也像孩子一样高兴。我对雪的盼望,没有人教,是潜移默化、胎里带的。一想到,大雪给地里的麦苗盖了厚厚的被子,麦苗不冷了,安全过冬了,害虫冻死了,细菌饿死了,我就好像看见了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一样,口水暗流,宁愿冷一点,再冷一点——不冷,人家雪也不下来不是?

在这个城已经待了三十多年。这里的冬天给我的印象,一年比一年不冷。徐州这个地方,说南不南,说北不北,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一个冬天,超过零下5度的天,也就一两个星期,这样的天气,让老天下雪?我都替老天爷难为情。但听老辈人讲,过去可不是这样,漫天大雪每年都有,从市中心穿城而过的古黄河,河面冰封,结实得能过大马车。现在呢,最冷的时候,河水依然波光粼粼,连个冰毛毛都没有。唉!一到冬天,古城就让我感到陌生,没点气性,温不嘟嘟,不男不女,与“雄性城市”这个名号,根本不搭调,很烦人。

因而,一听到降温的消息,我那个激动呀,恨不得立即变成冰天雪地,今年,这种心情尤甚。

这不,我刚刚又经历了一次“阳”,除了没发烧,“阳”的其它症状,一样不少。喉咙疼得像刀片扎,连续的咳嗽,快把肺咳出来了,胸口直疼。本以为,疫情已经过去三年,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人人都经历了一波洗礼,该太平无事了——老百姓不就求个平安顺遂嘛!没想到,“小冠子”亡我之心不死,换个马甲折腾人。刚刚摘下的口罩不得不重新戴回来,医院里又人满为患。眼看年关将至,盼望着严寒早日到来,把“这冠子”“那冠子”统统冻死,让老百姓们撒欢、尽兴,心无旁骛地过个大年。

高尔基在《海燕》里喊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俺乐得模仿老爷子的口吻,冲老天吼一声:让寒冷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在期待,期待着冷,期待着雪。当然,话又说回来,期待是期待,该做好保暖的,还要做好保暖,一点不能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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