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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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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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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伴我

人这一生,大抵少不了伴,知己、萌宠、物什、花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于我来说,梅花算是个伴。

伴者,陪也。但我这个伴,是个“半路伙伴”。

老家在北方农村,那里没有梅树,因而我小时候,对梅花没有什么概念。我是来到古城后,才见到真的长在地上的梅花的。

大一,一个周日的早晨。经过某教学楼的花坛,目光被一抹红韵吸引了过去。但见往日光秃的枝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缀满了花骨朵,有的花朵微开,有的含苞待放。空气依然清冷,却多了一丝好闻的气息。这条路每天来回数遍,除了花坛正中间的大塔松,因了太高太大直撞眼眶子,其余的树呀枝的,从未注意过是横高还是竖长。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天冷得麻雀都不叫了,什么树居然大冬天开花儿?云里雾里时,听见有同学大声嚷嚷:“快看,快看!梅花开了,梅花开了”!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歌曲《红梅赞》唱颂的红梅。

心里种下一枝梅,再路过此处,便多了牵挂。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乐得停下脚步,看看花苞多了几个,梅枝红了几许。有梅花的日子真是好啊!不光感觉天不那么冷了,校园也变得不那么灰凉了。

我对梅花一见钟情。她让我见识了“三九严寒”与“花朵”共存的奇妙。

大约是九八年,也是在四九天,我陪一个外地的朋友游览戏马台。戏马台不止一次去,但是冬天前往,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远远的,闻到了一股子奇香,两人双双加快了脚步。快速地买票、进院。戏马台的院子不大,两棵相距不远的大蜡梅,花开正酣。那花朵已经全部舒展开,花瓣足有五毛钱硬币大小,泛着蜡油一样的光泽。花朵的鹅黄与树干的黝黑,形成鲜明对比,既美艳又高贵。黄梅那个香呀,让两个年轻女子顾不得体面,在两棵树之间转来转去,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恨不得把香味全都撸下来,铺叠满身。

“哎呀,有福喽!”朋友喜笑颜开,我也是第一次领略到蜡梅的繁花似锦。两个人一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用傻瓜相机,“咔嚓咔嚓”好一阵美拍——站着、蹲着、坐着、靠着、把着,花前、花后……

那天,我穿的是一身黑——黑色直筒裤,黑色半大毛呢大衣,手上戴着一双酒红色的羊皮手套;朋友则是长款藏蓝色毛呢大衣,浅色牛仔裤,脖颈上围了一条暗红色长围巾。不管是我的黑色还是她的藏蓝色,在腊梅黄的映衬下,要多妥帖有多妥帖——“黄梅画影”,永远定格在了我心里。

我跟梅花一来二去地“熟”了。古城的梅园有好几处,我几乎年年都去看梅花——“能与梅花相望古城,幸矣!”漫步在梅园,我常有这样的感叹。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大的幸运等着我。

十年前,在我搬到现在住的小区不久,阴差阳错间,我得到了一幅墨梅图。画的作者是本地一位知名书画家;画的主题,为元人王冕的《墨梅》——“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我曾经专门为这幅画写过一篇小文《不要人夸颜色好》,现摘其中一小段:

这幅墨梅的主干,是一个碗口粗细的倾斜顿错的粗枝大干,遒劲有力,凸起的浓墨,点染其上,像是岁月沧桑,述说年轮故事;枝影繁茂,浓淡相间,干湿相宜;即便旁枝斜杈,也有梅花朵朵,赫然怒放,生意盎然——若非亲眼所见,断断猜不出,黑、白、灰,居然不空旷,不黯淡,抵得过繁花似锦!是了,是了,这就是“不要人夸颜色好”了!夸与不夸,看与不看,它都在,自在地在,坦然地在,高傲地在!悠忽之间,似乎闻见了,那扑鼻的香气……

文字中,依稀可见当年的激动心情。我把这份幸运看作是梅缘的延续——学子的我,若非在一个不上课的日子去了一趟教室,或就忽略了红梅朵朵;工作以后,若非那个远方的朋友的突然造访,或就没有了“黄梅画影”那刻骨铭心的时刻 ;若非搬新家,还住在老屋子里,这帧梅画是怎么也到不了我的书房的……似乎有如神助,梅花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我心,我们成了好朋友。

有梅相伴,何其美也!梅花不是凡花,是“大众情花”。有这样的花相伴,好比人生海海中拔了头筹、抢了花魁;又如知音相左,一抬头,与君会意一笑;一低首,似闻余香袅袅,不亦美乎!

有梅相伴,何其幸也!梅花为花中之花,是国人心中的圣花。一把年纪后,我经常琢磨一个问题:大自然的花朵千千万,艳不如牡丹、香不及桂花的梅花,怎么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承载如此隆重的情感,乃至于古往今来,人们甘愿把心中的最崇高,都赋予它?

显然,与梅花不惧寒冷、不争春光、开在万物寂寥之时的特性,分不开。

梅花,多文人啊!一朵小花能看到“我”的存在、“我”的身影;“我”就是花,花就是“我”。与其说赞扬梅花,不如说那是对文人风骨的褒扬;或曰,那就是一种自我鼓励、自我认定。人们爱梅、喜梅、惜梅,主动依附梅,向梅靠拢,以此为自己上脸,这几乎成了全民的情怀。就连那个自绝于人民的伪“领袖”,死后也把自己葬在了梅花山,至于他的坟被利炮轰开,则是另话。好像不推崇梅,就不高雅,以至于把梅越推越高,推向了一个极致——一如书法中的《兰亭序》、小说中的《红楼梦》。呜呼!是历朝历代的文人,拼尽全力,打造了一个“梅花精灵”啊!有这样的花相伴,真真三生有幸。

梅花是有魔力的花,魔力在于“自洽、治愈、力量”,她让孤独者不孤独、寂寞者不寂寞。遥想一千年前,是梅花,陪伴大隐士林和靖,度过几多雪雨风霜,成就了“梅妻鹤子”的千年传奇。也是梅花,让两度罢相的王安石,精神有寄托,自我能疗救,执著于自己的执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临川先生,就是一株梅啊!

我乃凡人,既不才高八斗,更未位高权重,从事着一份平凡的工作,营营碌碌,苟且偷生。能够身在凡尘一身晴朗,是“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给我的力量。

梅花伴我 ,我亦伴梅花。我共梅花情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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