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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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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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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着,痊愈着》

         《病着,痊愈着》(散文)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病着。多年来的不断服食药物,让我的精神状况与体形发生了很大变化。

   我的脸面明显肿胖了很多,表情似乎有些扭曲。虽然不到1.70米的身高,体重已是快过140公斤了。

   安神药起不了神奇的作用,仅仅是让我兴奋的脑神经一夜休息而已,让我从大喜大悲的情绪中平静下来。也许这就已足够了。

   就此暂作告毕,就此结束自己悠长的诗行吧。

   而厄梦仍然时不时地袭扰我,试图强行打乱我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周围愉快的谈笑声,间杂尖酸的狂言和刻薄的妄语,似乎随时准备用口水再度淹没我,挥动利剪刺穿我。

   我其实是一个再透明不过的俗人。生活面前,我羞愧得抬不起头,生理的欲望和生存的压力,常常让我喘不过气来。

   每天早上,从惊恐中醒来,我总是梦见自己一身是血,不是和别人争吵就是斗架,成为了我的过去,组成了我整个生命有限的不堪回首的一部分!

   仿佛有很多暧昧不清的眼神紧盯着我,审视着我,每一双伸出的手都试图掌控我,每一排牙齿都在巧妙地咀嚼我,每一根舌头都在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唉呀军强是您,好久不见您了,这段时间您到哪里去了,您在做什么工作去了?”

   心情不错时,我会故作轻松地如实作答。更多引人注目的场合,我则像被人揭了短处似的,闭紧嘴巴,丢给对方一句谎言,然后飞快地从众人面前逃开了。

   我的日子,与这座小城义煤集团千家社区的普通居民的生活一样,没有多大区别,而且年年岁岁如此。

   认识我的熟人在公众面前,都夸赞着我懂事,会说体己话,乖巧可爱,在长辈跟前孝顺,礼貌。

   岂知这都是公开的假相,背后面对母亲和哥哥的指责时,我的回应常常是凶巴巴的。

   我的头脑不时地会出现错觉,总以为别人关心我,在乎我,或许是因为我有某些方面有惊人的渊博学识与才华。

   打个比方,我会生辰八字推命,周易四柱预测,而且神机精算,很多时候挺准的,甚而准确得吓人一跳。

   熟悉的客人主动登门造访,自然是议论一番谁家孩子居了大官,谁家女婿发了横财,产生了疑惑质询于我讨个吉祥话罢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事事都预卜先知的道理!几年的研究命书,不过是玩笑的戏谑娱乐而已,到了今天这个年纪,早早地看透彻悟罢了。

   前辈面前,我仍像一个被怜悯口气惯坏的孩子,保持着一副童言无忌的模样,即便是过了60周岁退休了,恐怕也不会长大成人。

   父亲永远悄悄的去了,临走也没能见我最后一面。只是念念忘不掉我,在临终前的那一刻,把我托付给了其它家人。

   想起送别父灵的一幕幕场景,我曾经哭天呼地多么的不舍,悲伤与不得不面对的决绝的心情,也跟随着父亲的棺木,下葬于那片深深的净土中!

   父亲是不复健在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仍然保留下一部分的生动美好,填补着我情感上的一片空白。

   父亲走了有四年了。还好母亲在我们身边仍旧守护着,一边继续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一边倾注着天下慈母独有的天伦至爱关心护佑着她的儿孙们。

   四年以来,母亲也变得越来越苍老了。从前的满头黑发已白了多半,看着她常常独自坐在床上或沙发上,因耳聋失聪头脑健忘的身影,我的目光与神情也常是呆呆的。

   父亲也许是对我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失望了,所以他选择了出走消失的另一种存在方式,主动地永远从我身旁退出了。

   忆起每次当我站在客厅中央滔滔不绝地慷慨陈词时,也许是实在厌倦了,哥哥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随手用力带上了门。父亲则慢吞吞起身迈进自己的卧室,在床上躺倒下去。

   而母亲却坐在旁边一话不说,依旧用一双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好像是支持与鼓励,又好像是肯定与赞许。

   她此刻需要的是冷静与高度的清醒,或许他们都听够了我的豪言壮语与夸夸其谈,听得多了,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我的一番口才表演并没有打动家人,更别说铁石心肠的陌生人。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妹妹仍在现场,和母亲并坐在一起,好奇地观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大哥弟弟和姐姐此刻在哪呢?我突然从幻觉中醒转出来了。

   父亲的种种老年疾病一直不见好。常年累月,他一直坚持着服药治疗的习惯。

   这成为他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这种生活方式影响了我们整整一家人。平时不管谁有什么病,头痛发烧什么的,父亲就急急催促去看医生。

   花钱买了一包包的西药或中药回来,每天三顿按时服用,或者是熬制后一口气喝完,直到身体恢复如初,才在心里念声阿弥陀佛。

   所以我们一家人,对于医药的种类,哪位名医的医术医德,医院所在的地点,是十分熟悉不过的。

   随着年龄的继续增添,父亲的老年病并不见好。

   我每天的任务,经常是出入在家庭和医院之间。陪伴着住院的父亲,看着他每天挂着一瓶瓶的针液,看着他的病况渐渐有了好转。

   父亲先是糖尿病,接着并发了高血压和心脏病,然而最终夺走父亲生命的,却是他的职业尘肺病。

   父亲是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而且一天天加重。

   随后家人们作出的勇敢地扑救,除了加重了家庭的经济负担外,最后仍然是无计可施。

   进口的昂贵的耙向特效药,也没有多大挽留的作用。

   在医生的建议下,父亲转院去了三门峡中心医院的肿瘤科去作化疗。

   就这样我来到了三门峡湖滨区。接着,我去了金渠集团甘肃建投的一家建筑工地。先是,帮助妹妹的小商店卖东西。

   有了空闲,我便乘22路公交车去市中心医院看望正化疗的父亲。隔三差五的时间来往于工地和父亲之间。化疗似乎很成功,我的身心渐渐摆脱了之前作出的最坏打算。

   事先没有料道的是,一个月多时间的住院化疗看似转机后,突然地一个深夜病情高危。

   一家人除了我仍不知情以外,护送着父亲出院回去义马了。回到了离家仅仅百米之遥的千秋矿职工医院。

   父亲在医院匆匆地去世了。所有临终前拯救父亲的生命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我和父亲遗体的最后一见,是在义马市千秋矿职工医院的太平间。

   父亲永远地睡熟了,任凭我们在冰棺旁边千呼万唤再无应答。

   上蔡老家的亲戚接到通知后连夜赶来了,父亲生前的好友与同事连忙赶来了,家人的好友同事亲戚连连赶来了。

   我们一起追祷父亲的亡灵。缅怀父亲的过去,用感恩之心祭典父亲的亡身。感谢他给了我们一半的生命,又艰难地抚养我们长大成人。还让我们因材施教地接受良好的知识教育与家庭人文气氛的熏陶。

   更重要地是言转身教我们兄弟姐妹们如何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如何隐忍礼让工作处世。

   三日内的第三天,父亲的遗体被我们一行人匆匆地顺利安葬了。

   父亲的身体静静地安葬在渑池县木兰山的一个山脚下。

   以后每年的清明节,一家人都一起开着车到木兰山下去给父亲扫墓。

   每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五日,正值父亲仙游的周年忌日,我们也是。

   时光的步履十分轻快,转眼间四年时间过去了。

   父亲终于可以永远地瞑目了,此时此刻,我有种想流泪的念头。

   可是我除了鼻水处,似乎已无泪水可流。

   跪在父亲低矮的坟墓前,自己再没有了五陵年少时的轻狂浪漫,与没有任何用处的夸夸其谈。

   是呀,那时候的自我感觉自己是多么地出众不凡与优秀!

   连骂起仇敌来都充满了威严与才气,连揍起恶棍来也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连做起梦来都充满诗情画意,连流口水和恶心呕吐都充满了激情!

   唉,那时我多么年轻,多么强壮,多么精力充沛,也多么滑稽可笑呀!

   就像一只不经意的从动物园内逃出走失,突然出现在繁华闹区的狮子一般,张着牙齿舞动利爪,好像随时准备着扑向惊恐的人群。

   人们像发现了一个危险的另类,望风而逃。又像突然遭遇到一场狂风暴雨迅速逃穿!

   这一幕仅仅是个并不恰当的比喻罢了。

   那时候我的眼晴多么犀利有神,盯住人看时眼神就像一把把甩出的飞刀。

   一把把飞刀,刺向仇敌的肉体。

   他们的衣物被刺穿,他们身上到处是伤洞,在我的绝技面前不停地发抖。

   要么我们的眼光对视片刻后,躲开了低垂下来,要么故意扭向别处。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了自己得了什么邪病,知道了自己精神上缺乏自知力。

   我是一个先天失足后天失明的盲人,黑夜给了我一双眼睛。我却闭着这双眼睛摸索寻找与感知着光明。

   所以我的这双眼睛,似乎天生错过了地方。而且高度近视与老花,于是,我佩戴上一副眼镜,在别人看来,我是四只眼的怪兽。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觉藏身在我的灵魂深处,还有一只眼睛。只有在良心发现的时候,瞳孔才睡醒睁开。

   我多次尝试着用这么多悲悯的眼睛,四处寻觅正义与所谓的公平。

   我简直是一位有着多只眼睛的怪物。因为我的时差搞得很糟糕,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曾经有一次在演讲课堂上,公开地当众严厉指责我不守纪律,因为我有逃数学课的习惯,尽管现在我知道他也是恨铁不成钢,出于严师的本能与天性。

   所以,我的眼睛们像飞蛾一般老是围着灯烛打转。而我的一些故作惊世之举总是被别人一拆就穿。

   这个伟大的发现,让他们的反应比我还要加速放纵,他们认为我精疲力竭的忙碌纯属是自我炫富的表现。

   越来越多的人纷纷站出来毫无根据地指证我,说我过于狂妄自大,无中生有地认为我天性高傲,不屑于我更多场合下付出的的辛苦与勤奋!

   我不和他们计较这些。我们也不属于同一个年龄和思想境界与学历层次。我对此的解释是,我一直在病痛中,我一直病着,又不停地痊愈着。

   因为服食药物了几十年后,我十分清楚,我的病症在医学上尚未定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并非不治之症,更不是可怕的绝症。

   这是精神的病态与自作主张偷偷减药的撤药反应,在被完全确珍定位之后,服食还算足量的镇静药物大约几十年后,我的自知力可算是够好的。

   这不仅仅是我自己这么认为,我们精神科医师也居然相信了我这一套。

   他们总是待我友好,对我平等施善。他们医术高超,医德高尚,连给我的治疗方案下最后的结论时,也是那么地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的好人。我很尊敬他们,他们不仅拯救病人的肉体苦痛,还兼顾拯救病人的精神空幻。

   他们是在社会上备受尊宠的有身份有地位的群体,我对他们保存有与生俱来的敬意。

   我的回报是我按时买药按量服药,决不给他们添加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天长日久了,你稍作观察后就会发现,在义马市千秋矿某号楼某某大院的一间楼房小屋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正过着足不出户平平淡淡的安静日子。

   我不停地在洁白的稿纸上,纵笔驰骋着一页页诗词与散记,在一本本工作笔记中,任凭灵感的火花四处喷射,任凭一个个潦草的文字在纸张空白处跌落下重新列队继续集会游行,抗议示威,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平与浮躁!

   因为只有在写作时我的思维才是正常的,我的思路才是清晰的,才是属于我本人的。

   记得那是2017年的10月份,我突然收到远山文学网的陈总编快递寄来给我的一纸网站作家聘书。

   我当时感觉很是好笑,因为正是无聊的在家赋闲的散漫日子,两年来游走在几家唯美文学网站之间,偶然认识了陈总编,一段时间的互动与相处,觉得陈总编这个人很有文才,只是太过精明,精明得近乎有点脾气古怪。

   这就是文学这个词语对于我多年来的无偿奉献所作出的善意的回报!

   哈,我不与任何人计较,也不与任何文友密切来往,就让世界认定我的身份是作家要么诗人吧,一,二,三,三流的,哈哈,我在别人眼里成了一名文人,一位利用业余时间自费发表文字作品的作家。

   这是文学第一次主动向我伸手示好,也是别人唯一一次对我诚心诚意发出的遨请。也算是对我的努力作出的肯定与献媚吧。并且,我和这位远在四川达州的陈总编,私下里交情还算称兄道弟的知己吧。

   其实我对于文学,并没有更多天才与天份,有的是日复一日的读写与热爱。

   换言之,我并没有什么惊世之作不断地问世。只是在被抒情这一魔鬼冲动的指使下,我才去捍卫自己的能力与权利。

   只不过,有时候这一正当权利会被自身知识理论的贫乏暗生愤意,甚而强力回应被动拉回。

   就像面对一盒生日蛋糕,在自己虔诚的许下心愿后,再用一把水果刀切成一块块的小块,与自己的读者与粉丝分享使用。

   蛋糕被填入自己空空的饥腹内。

   因为仰仗着有点写作的几分能力与自信,我觉着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和勇气。

   我的处境越来越不好,我的呼吸常常因缺氧而窒息,有时竟喘不透气。

   这缘至生存无形的压力!

   此时此刻,正值我到达五十天命的第二个流年,蓦然回首,忽然发现自己竟也站在灯火阑珊处。

   我正在与生活这怪兽徒手搏击角斗,希望我这份努力和执着不至于又将白废!

   所谓的朋友都认定我不过一名聪明过头的傻子,是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事实。

   但我不是那种土里土气的痴傻,我是一位有几分傻福的傻子!

   从前,我曾经拥有很多良好机遇:年轻,帅气,天真,出众,名誉,爱情,善良,富足,后来,我把他们一一均等地,分送给我的每一位亲爱的家人。

   付出是公允的,奇迹就这样奇迹般出现了,我发现自己又能够创作重拾旧好了。

   我终于从几十年来禁锢我思想的镣铐捆绑中摆脱出来。我的前方有一扇门,它的名字叫做命运,现在,这扇命运之门被谁无意间敲开敞亮了。

   我终于反败而胜了,然而我也身败名裂了,因为由我率领的军队被生存这敌人打垮了,四面楚歌声中,狼烟纷起,尸横累累,一面狼籍,只剩下最后的几个人作为个人胜利了。

   因为更多的战士在强敌劲旅面前献身或者畏缩了,他们没能坚持到最后胜利到来的那一刻,而是在紧要关头选择了壮烈身殒与出走。

   只有极少的人才熬过了重重设伏的机关,面带着知足的笑意收拾着他们丢弃下的战利品!

   胜利者把我也包括在囊内,虽然奖赏些微,但因为知足常乐,所以我对别人分给我的奖赏,心理上很容易满足。

   我原本就属于一个常乐的知足之人。因为我天性纯真善良,不是一名贪婪奸诈之徒。

   熟悉和了解我的人都这么认为,都这么下结论。

   这也是生活给我的最后下的定论。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下一个合情合理的定论。

   这些年来,我的身心遍体鳞伤,一路讨荒乞饭走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又是悲哀又是欢喜的,活着,病着,痊愈着,我正恢复勇气与元气,我正迈步进入平凡人的队列。

   因为我曾是痛苦孤独的先行者,亦是单枪匹马的先知先觉者,我不退缩,不气馁,多年来习惯于早起晚睡中午不休息。

   多年以来,我一直冲锋在命运战场的最前线和最前沿,与命运殊死搏斗着,最后我们两败俱伤地和解了。

   生存接下去会更加严酷,每个人面前摆放的晚餐都是仅仅果腹的,我面前的晚餐也是。

   从此后我不再袖手旁观,我要亲手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的精神家园,一个任由着自由灵魂随便进出的哪怕是虚拟的经济帝国。

   我也将给自己掘一个温暖的洞穴,此时,外面的世界仍属于雪花飘飞的冬天。

   然而冬天被阻隔于窗外,窗内室内仍是温暖如春。

   谨以此作品分享给我身边的亲人,分享给在命运旅途中迷茫失落但仍然奔走的同行者!分享给我的慈爱的母亲与兄弟姊妹!

              田军强

           2024、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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