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是那起伏不定的绿油油的土地

还是那远处小山上缠绵悱恻的落日

那青草戚戚的土丘下

不知埋葬了哪一个不屈的灵魂

谁又在月圆时分

遥望故土

徒留满肩的月光和露水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

在那田埂坡下

如今只剩下荒芜的土丘和茂密的青草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我的祖父走下战场

吃着国家补助

在灶火前打我那年幼的姑姑和父亲

蛮横凶狠的祖父早早地死在了草席上

成为孤儿的姐弟看着房屋上漏水的烂瓦

露出了微笑

还有我那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祖母

现已无人知道她的名字

讲诉她的故事

我的父亲早年埋首黄土

辛勤耕耘

加之那嫁出去的姐姐对他的帮扶

家中买了新床

扑上了晒得干干燥燥的还散发着芳香的稻草

我那可怜的姑姑

辛苦操劳好几年

家境刚刚富裕

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了

留下两个小女儿

几块薄田

我的父亲朝五晚九

家中也没有一口余粮

年过二十依旧家徒四壁

经过媒人介绍

二十三岁的父亲娶了我十七岁的母亲

兄弟姐妹中除了我

人们常提起三个

第一是八三年出生的女儿

夫妻恩爱，前几年又新添二子

幸福如意

第二是继之之后的一个叫秋儿的小女孩儿

被姑姑带着

给了一个什么人家

之后再也没了踪迹

第三个是个小男孩

但命途多舛

还未出生

在母亲哭天抢地中

被计划生育的人给强行打掉了

那是某年十月的一个寒冷的晚上

我可怜的母亲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挡不住那些绝情的目光

第四个也就是我

不值一提

中年的父亲

南下打工

搬砖、和水泥、打地基

数十年如一日

炎炎烈日

晒得黝黑发亮

留守的母亲

拖着残缺的身躯

养育两个女儿

事蚕种田

丝毫不比男人差

挥汗如雨

日子也算是红火了起来

再说我那刚强又软弱的母亲

怀着对幸福的憧憬

离开故土

迎接来了长达四十多年的拳打脚踢

那绝不服软求人的性子

却在丰收时节踏破邻居的家门

那能扛起一大袋刚从田里打下来的谷子的肩膀

却在连绵大雨中对着长芽发霉的新谷子颤抖

那在外面挺得像泰山一样坚毅的肩膀

却在夜里抱着熟睡的小女儿痛哭流泪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这个人人称赞的矮个子女人

几年前终于自杀了

一命呜呼

留下一个早已家庭美满的大女儿

一个即将要高考的小女儿

和一个七零八散的家

我还能说什么

说那位于丘陵间依旧赶牛耕地的

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还是说住在那里被生活逼迫得毫无生欲的人

我还能再说什么

四十多年的家庭

瞬间坍塌

如今蓦然回首

竟只剩黄粱美梦

徒留满面泪水长流

谁还听我说

2019—11—3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