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梧桐
网站用户
爸妈来城里过年住了十多天，任由乡下那些鸡鸭鹅在家逍遥自在。回到家一看，母鸡们一共下了四十多个蛋，两只母鸡正各占着一个鸡窝努力孵蛋呢。这两只鸡都是家里自己孵出的黄鸡婆，一样的根正苗红，一样的心宽体胖，说不定还是同胞姐妹——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只母鸡的鸡爪，它那向后长出的趾头比其它鸡长出一大截，故名曰“长止”，而另一只就叫“黄婆”了。长止也好，黄婆也好，想孵就孵吧，咱家政策好，多少胎都不管，孵吧。
过了二十来天，小鸡陆陆续续降临，有黄色的，也有黑色的，一出来就叽喳几声宣告它们的存在。它们真正的母亲，应该是正在下蛋的那几只黄鸡、黑鸡，然而它们毫不关心自己的后代，偶尔有小鸡靠近，它们还会装腔作势一啄，再幸灾乐祸地看着小鸡惊走。至于它们的父亲，那几只风流倜傥的大公鸡，更是看都不看它们一眼。哪只小鸡是自己的宝宝呀？呸，它们才不关心呢。
两位“产妇”还在继续辛劳，为防止它们不小心踩死自己的宝宝，爸用纸箱和白炽灯泡做了一个简单的恒温箱，把刚孵出的小鸡隔离保护起来。又过了几天，黄婆的鸡蛋全部孵完，它正式转换身份进入“带鸡婆”的角色，保护、带养小鸡的任务便移交给了它，此后长止窝中的小鸡每孵出一只，便交给它一只。开始这位黄婆安然受之，到第二十二只小鸡的时候，它突然翻脸，对新加入的小鸡暴力相向，毫不嘴软。此时长止孵蛋也有些日子了，剩下的蛋估计也孵不出来了，于是我们中止了它的孵蛋事业，这时轮到它带养的小鸡仅剩三只了。
说到孵蛋，长止和黄婆相比，水平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人家黄婆孵蛋，安静慈祥地趴在鸡窝里，一副将为鸡母的幸福模样；长止孵蛋，一天到晚都在东张西望，唯恐错过院子里的一点点动静，不时还半蹲半站地“咯咯”几声，唯恐别人不知道它在孵蛋。孵出来小鸡，黄婆细心有加，呵护倍至，长止则歪着头看上几眼，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得意，然后就爱理不理。结果便是，黄婆孵出小鸡的速度比长止快得多，小鸡的成活率也比长止高得多，黄婆都已经带着孩儿们环游院落了，长止还在傻傻地趴窝，大概心中一万个不服气吧。
说到带养，长止也远不如黄婆。一大群小鸡，总是前后左右围绕在黄婆身边，不断变换着队形，令人联想到天上的大雁。它一转身，鸡群也呼地迅速转过来，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它往地上一蹲，两边翅膀略张，小鸡们便一窝蜂钻了进去，一大群子像变魔术似的消失不见，一只也不会露在外面。黄婆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它抬起一只脚，将要踩下去之前会先稍微停顿一下，因此虽然二十多只小鸡簇拥着，它从不会踩到、踢到任何一只。黄婆就这样踱着步，将队伍带出了院落，带到了数十米外的山坡下、稻田中，又安然将它们全部带回院子，一只不漏。穿行经过一条干涸的水沟时，一只小鸡飞不过来，下又不敢下，绕道又追不上，正干着急呢，黄婆不慌不忙地踱到上方，那儿有一块横卧在沟上的石板，它便站在石板旁，一边啄着地面一边“咯咯”叫着，将小鸡接引到正确的道上。
反观长止，虽然只带了三只小鸡，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房前树下，它却总是一惊一窄，一不小心就将一只小鸡踢飞出去，可怜那小鸡不知犯了什么错，只能忙不迭地爬将起来，飞跑回到长止身边。长止不愿带小鸡出去蹓跶，只喜欢趴在地上挖坑，随着身子团团转动，它脚爪翻飞，不一会就刨出一个沙坑，再转动身子把坑周边的砂粒挑拣一番，然后便惬意地蹲到沙坑里。小鸡们围在它身边叽叽喳喳不知所措，估摸着它们也在嘀咕：碰到这么个妈，也是没谁了。
别看黄婆带着小鸡一幅慈眉善目的样，它也是一只凶猛的母鸡。长止根本靠近不了它，它那飞身猛啄的气势，丝毫不亚于一只大公鸡。长止也曾数次挑衅，无一不落荒而逃。不仅如此，黄婆还大搞资源垄断，撒下的鸡食，它的小鸡们没有吃饱离开，长止和它的三只可怜鸡儿看都别想看，它离着七八米就会发动冲锋攻击。傍晚时分，它带着小鸡回到鸡舍，只要看到长止在门口一露头，便箭一般飞奔过去阻止它进门，长止只得拍着翅膀边撤退边大声哀叫，呼唤人们去给它维护公道。这个时候，便连现场的最高指挥官——鹅，也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知是长止确实情商太低不招大伙待见，还是黄婆那幅凶狠的模样让它选择了沉默。
也不知道这两群小鸡最后有多少只能够“长大成鸡”。据说母鸡带崽，也就是二十多天，待它们长出羽毛，出落得像一只有模有样的成年鸡了，母鸡就会将所有小鸡驱散，以后与它们也不会藕断丝连，就如同大家都是平辈的、陌生的鸡。我想，即便如此，黄婆带养的几只小鸡，长大后想必也会更加活泼、更加雄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