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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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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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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汉柔情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一个男人,即使再坚强如刚,撑起了一片天,是什么让他,忍不住当众流下了眼泪。铁汉亦有柔情时,让人很难体会,铁汉的内心是多么的伤心和崩溃。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父亲在我面前流下泪珠,苦苦哀求我的样子。那个画面,是我这一生永远无法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的回忆。

那时,我还是个花季的中学生,被顽疾纠缠了多年,失去了青春期该有的天真和活力。我的生活,不仅背上了厚厚的药包,也多了度日如年的颓废。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曾经是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重点大学的希望。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顽疾,彻底淹没了我的一切,不仅让我失去了笑容、自信、生存的渴望,更让我的父母,忍辱负重地前行。

在学校的日子,一个月的时间,至少半个月我都是缺课的,而剩余的半个月,我也不一定能保证做到,每一堂课都能完整听完,每天的功课都能准时完成。我总是会中途请假,即使我多么地想坚持听完当天的课,可意志力始终敌不过身体的承受力。

我开始变得不再渴望校园生活,反而很害怕上学,害怕面对老师和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天天渴望假期。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断努力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为了不落下学业,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但结果,不仅仅是让自己难受,让老师和同学们担心受怕,更是让父母伤心和奔波。

他们最害怕的是,接到学校的电话,那是比什么都紧张的铃声。只要学校来电,不管是要准备去完成多重要的事,他们都要暂且放下,不顾一切赶到学校。

当赶到学校的时候,看到我那奄奄一息、苍白无力的样子,他们的紧张和伤心,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感。渐渐地,我只想寻求解脱,让自己解脱,也让我的父母解脱。

后来,当感到身体出现异常时,我已不敢硬撑了,生怕之前的画面,再次重演。由于学校里,不允许配带手机,我只能通过老师来联系家长。只要感到有一丝不舒服的现象,我绝不敢有一丝拖延,立马找到班主任,让我的父母过来学校,带我上医院,等到恢复正常了,我才能返回学校。就这样,他们一周总要从学校、家、医院,三个地方来回十几次。

由于我常常缺课,加上成绩的一落千丈,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从天堂彻底掉入了地狱。校长和老师,经常劝爸爸,让我退学,让我不要再这样折腾。可是,爸爸那份倔强,始终不愿意妥协。因为他心里面非常地清楚,我很渴望上大学,如果让我结束学业,会对我造成巨大的打击。

坚持了1年后,我终于还是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也耗尽了自己身体和心理的承受力。我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也不忍心再看着自己的父母,总是为自己而奔波,要低声下气地哀求学校宽容我、接纳我。每次看到爸爸,总是慌慌张张地来回,苦苦哀求学校的时候,我便心如刀割,想要解脱的念头就更深了。

周末回到家中,我竟然亲口对爸爸提出,我想离开学校的念头。但知子莫若父,心口不一的我,还是被爸爸识破了我内心的想法。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安慰了我一句,一切有爸爸在。我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哀求爸爸让我退学,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我的父母,再继续这样奔波和受惊吓,我宁愿一切痛苦,我一个人承受了。

爸爸或许怕我胡思乱想,不得不和学校沟通,让我离开学校。

办理休学手续那天,我便清理了我在学校里所有的物品,唯独留下曾经的记忆在校园。

走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抱着爸爸大哭一场,我很难接受,还没有走入高考的考场,拿到我渴望的录取通知书,便这样结束了校园生活。而爸爸,只能默默不语,掩藏内心的伤心。

“平时成绩那么好,总是考到第一名,又有什么用,始终不是当状元的命…”

“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成了书呆子了吧!我可要告诉我家的小孩,要以此做个警戒,读那么多书,浪费钱,还没什么用处…”

“反正都是女儿,读太多书也没用,就由她自生自灭得了,何必浪费钱…”

离开学校后,我立马成了亲戚口中红人,“读书无用论”的反面教材。可中枪的总是不止我一个人,最可怜、可恨的是,我的父母也无辜受到牵连,尤其是爸爸。可是他们从不在我的面前,埋怨半句,常常劝我要勇敢地面对现实。

辍学、被落井下石、被背叛…种种打击,似乎像狂风中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涌来,丝毫没有平息的打算。而那些屈辱,不止是我一个人承受了,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背后,还默默地承受了多少我不知晓的屈辱!

种种打击下,在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生活中,我已是万念俱灰,再也扛不住内心的崩溃。无助和绝望,让我想要寻求解脱的念头越来越深。

我终于忍不住想要实现寻求解脱的念头。

写下了“绝笔书”之后,我便两手空空地独自出走。我独自走到离家不远的河岸边,由于那时雨水比较多,河水也上涨了很多。一向怕深水的我,居然会有勇气渐渐地走向河边,丝毫不会畏惧水的深度,反而渴望水能再深一些,夜能再暗一些,那样我便可以顺利且安然地解脱。

可当我走到半路的时候,便被父亲拦住了。

父亲看着我,泪眼汪汪,而那时的我,已像一具尸体,行尸走肉在人群中,没有表情,也没有欲望,眼里看不到一点光,唯一有的是,早日解脱的念头。即使父亲,已被眼珠浸湿了双眼,我依旧不声不语地走向解脱的方向。

父亲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双脚跪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地哀求我:“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放弃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爸爸心中的好孩子。爸爸求求你,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那一瞬间,我似乎彻底清醒了,我永远都想不到,一向顶天立地的父亲,居然会放下所有的面子和尊严,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地哀求我,要坚强地面对生命。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跪下来抱着爸爸大哭一场:“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对不起你们,我连累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承受太多的屈辱了,我让你们为我吃太多的苦了,我不想再让你们那么累了,我不想再那么累了…”

我突然发现,父亲在那个晚上,居然变得苍老了许多,灰白色的银丝、沟壑纵横的额头,让我的难过和愧疚感更加深。

“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你是爸爸的心头肉呀,你可不可以为了爸爸,好好活着…”

爸爸泣不成声的几句话,彻底打消了我一直想要寻找解脱的念头,我似乎明白了,若我选择向命运低头,不仅得不到一丝同情,反而会让别人乘机打落,而被打落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而如今,事情已经过了快10年了,我放下药包多年了,顽疾的噩梦也结束了,可我始终忘不了,那个一向坚强有威严的大男人,在我万念俱灰时,泣不成声地跪在我的面前的样子,说的每一句话。

每当遇到挫折时,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画面,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像被一把烧的通红的尖刀,沾上盐水刺在伤口上。而那种被尖刀刺着的痛,也时刻在告诫我,要学会勇敢地面对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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