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挂果的柿子树（外一首）

那棵挂果的柿子树（外一首）

村口，那棵粗壮的柿子树

挂满了红灯笼一样熟透的柿子

树干上那最后一片经霜的叶子

随寒风飘落到无人知晓的犄角旮旯

那伸向天空虬曲怒张的枝干末梢

酷似凡高所绘抽象怪异的油彩画

柔软无骨的须，亦如尖硬如铁的喙

其间点缀的果实则红得有些嘻哈怪异

我关注着满树熟透了的柿子

它们与我现在无关，与我过去有关

在我隐晦的梦境里，它们一直是青涩的

是树下一群饥肠轱辘的孩子解馋的人参果

彼时的村庄是鲜活的、生动的

田畈、炊烟、稻垛、石碾和灰喜鹊

一群高矮不齐啃着青涩柿子的孩童们

倏忽间被严厉的恫吓声驱赶得四散逃离

如今，这颗挂满熟透了的柿子树

仿佛世纪老人独自伫立于路旁村口

它高贵地睥视着万物萧瑟的旷野

守候着村落最后的皈依者前来采撷

剪纸画般的村庄

村庄恍若一幅黑白剪纸画

画里的村庄宁静、富足和红火

画中的人们勤劳朴实、忠厚善良

却抵不住城市的喧嚣诱惑纷纷背井离乡

我凝视着这个画面感很强的剪纸

仿佛看见池塘、竹林、小径以及白墙黑瓦

仿佛听见燕子呢喃、花狗狂吠、水牛哞叫

还有那一桢桢刻在脑海里的童年印记

这剪纸般的村庄是平面的、黑白的

于我却是最值得珍藏的一坛陈年老酒

无论何时何地，也不论走到哪里

故乡始终是游子心中最皎洁的一轮月亮

多年后，我回到离开太久的故乡

虽耳背竟奇迹般听见落叶簌簌及溪流淙淙

听到熟透的板栗因无人采撷坠地的叹息

听见老屋阁楼上耗子们的嬉闹打架声

离家越久回来的步履越沉重，回来才知道

最美的风景莫过于曾经熟悉的山山水水

才知道——欣赏美景是需要心灵感应的

才知道——灵魂游荡是为找寻曾经的宿生地

我突然感到荒芜的故乡并未老去

失落的家园已融入到绿水青山间

在那深遂的夜空及逶迤的山岗上

那熟悉的村庄恰如剪纸画般静谧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