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硬生生在武陵山脉之中凿出一条河来,就有了河的定义叫白河。淌一河的玉液琼浆,滋润两岸的文脉,养育一方的人。一排排吊脚楼临河而立,一半吊在水上,吊一河的风情。一半倚在水中,酿一楼的民俗。千年不变的年华在白河洗涤,土汉苗家人的山歌在河水里沉落。一叶叶乌蓬船,黑色的竹篾篷子。渔夫们壮实的胸脯与坚强的脊背,古铜色的肌肤,阳光下闪着野性的光亮。一张网撒下去,那鱼儿歌儿也就跳了出来……
每年的桃花雨,涨桃花水的时候,从贵州松桃放排而来的下江佬。每经过这青水码头时,久末见女人的饥渴,光着身子。对着在码头边洗衣、浣纱、洗菜、照身子的女人们,扔下一支粗野的山歌来。
"山歌唱的一阵风,
风吹桃花落水中。
今天从姐面前过,
冷水泡茶慢慢浓"…
那在青码头上的女人们,见得多了,晓得这帮下江佬常年难见到女人,一见到女人眼放绿光。这白河九十九道险滩,道道鬼门关。打排了命是常有的事,都是拿命作赌注,便回敬了一首。
"马鞭竹子根连根,
度度节节起横心。
无情无义放排佬,
十句哪有半句真″…
随着女人们手中棒槌的起落,笑声夹带着泥腥向下游流去。一群脱光的童年,在码头上向河面打石子漂。被河对岸的土家洗衣女人们呵责。″砍老壳的,打着人你要背时的″,话音未落,不知是哪个讨卵闲的又往河中,猛的打了一粒石子,像青蛙般的一跳一跳往对岸……
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的青石码头,有许多锁眼。是用来糸大帆船和木排的。锁眼常年累月,被竹篾缆绳和麻绳磨得溜光。船夫们每一次从下江洞庭湖回来,必须捻一回船。把大木船斜翻,用厚实椿木板顶着防止船压着人。再用桐油石灰,麻絮,往木船的纹路嵌进去。随着船夫们铁锤与铁凿在手中交错,发出咚咚有节奏的交响。
不知谁在高坡上呼喊"木帆船上滩啰″。离青石码头三四百米远的猫滩,大木船落下帆,船弦两边分别各有一根绷紧的竹缆。纤夫们两边岩坎上,躬着身子在岩坎上吃力攀援前行。船头有一老者撑起竹杆弯如一张大弓。拉纤的号子沉落起伏。"牛着力呀,嘿作″“上陡滩啦,嘿作……""妹是心肝肝呀,嘿作"…
"奶子像尖山呀,嘿作一一″木船缓缓艰难的往上移动。这就是船夫纤夫真实的写照。而每一次看到这种惊心动魄的画面时,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当你在沉思中,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夕阳西下,月光淋湿的白河,更是一幅生动的水墨画。河面上,篝火点点。忙碌了一天的女人们,乘着月色背着背篓,去码头洗衣。有的女人索性光着膀子在水中泡凉。与青石码头相隔不远的下游,则是男人们的世界。不知是哪个恶作剧,往上游打手电筒。立即,遭到上游青石码头边女人们的围攻。"骚东西,没看过你娘洗澡"笑声骂声淹没在夜色中。其实,男人们喜欢女人们骂,乘机偷窥女人们的胴体。"前拍拍,后拍拍,老公公洗澡莫着嚇″又是哪个酒鬼野鸭子扑水,溅起一大片水花。惊得男人们一顿臭骂″把老子惊着了,狗日的"……
这就是我儿时印象中的白河,它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随着下游崛起的一座座电站,结出了白河的船运历史。在缅怀欣喜的同时,更多的是一份怀旧,那份源远流长的民族文化底蕴的厚重……
202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