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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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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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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乌桕树

一棵乌桕树,不知道何时就孤独的生长在这里。或许是风的缘分,或许是飞鸟的眷顾,也或许是其他。她就在这片广袤的原野里落下了种子,落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落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地方。她在某一个夜晚,也许是某一个早晨,也许是某次雨后,她就萌芽出了希望的芽孢。在春风吹拂的时候,在月夜朦胧的帘幕中,在雨水浸润的刹那,在雷霆震撼的夏天,在霜露降临的季节,她一点一点的悄然成长。她看着秋月春风不断的轮回,看着稻菽一茬一茬的花开花落,终于迎来了人们漫不经心的目光,哦,这里原来有棵乌桕树。乌桕树就这样寂寞在岁月里,从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她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生长着。

乌桕树生长在寒来暑往的岁月中。当春风微拂的季节,开始绽开心形的绿叶,把一片希望绿在春天的原野,她的绿浸染了芳草,浸染了秧苗,也染柔了鹧鸪玲珑的身姿,于是布谷鸟放开了喉咙歌唱;当夏云悠悠的时候,乌桕树叶子的深绿,开始有了紫红色的沧桑,有人随手摘下几片,在嘴里轻轻咀嚼几下,于是,人们被蚊虫叮咬的皮肤就贴上了绿色的标签,热毒生成的疔疮就被敷上一丝清凉的绿皮膏药;当秋天的霜白了,乌桕树的叶子红了,原野里于是多了火红的颜色,她的火热感染了整个秋天,稻谷黄了,高粱紫了,芦苇白了;当冬天来临时,几只鸟儿飞在乌桕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叽叽喳喳,在讨论乌桕树果子为什么露出白色的颗粒,在鸟儿还没有明白原因时,一支迎亲的队伍在阡陌的田垄上远远地向乌桕树走来,鸟儿惊慌地飞走了,乌桕树奉献出赤诚的热情,叫孩童把自己洁白的果子砸向新娘。

桃花红了,新秧绿了,朝霞升起,落月西斜。萤火虫在夏夜里乱舞,促织在秋天的野草中歌唱。乌桕树看惯了人间烟火,谁家又传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谁家的场地又新添了几间新屋?小河盈了又枯,炊烟升了又散,乌桕树在感叹时光的快节奏,谁家的少年逐渐变成了白发?谁家的俊俏媳转眼就佝偻了腰背?乌桕树困惑中似乎难以认出往日的伙伴。乌桕树自己呢?她的冠盖增大了,她的树干变粗了,树干表层有了深深的皱纹,她和人们一起走在岁月的风霜里。

人和乌桕树,或许谁也没有凝眸谁的芳华,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丢了,走着走着谁也找不到谁的背影,熟悉变成了陌生,陌生又变成了熟悉。就像那每天的流水,就像那每天的夕阳,看似相同,其实本质已然不再一样。

什么都在变,阡陌小路变成了水泥路,草棚变成了楼房,自行车换成了小汽车,耕田的黄牛换成了机器。村庄也变了,城市也变了,都变成了陌生。腐朽变成了新生,丑陋变成了美丽。唯一不变的是乌桕树的初心,她依旧在角落里漫不经心地度着属于自己的岁月,把激情付给了时光。

春花落了又开,月儿缺了又圆。乌桕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复存在,正如她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乌桕树本无所求,她只是来过而已,她无缘无故的走了这一遭。乌桕树消失的空间,多了一份空旷。不是有心人,谁会记得她的存在?空旷的原野上,有一棵乌桕树不多,少一棵乌桕树也无不可。难道只有春风记得她?难道只有明月记得她?难道只有时光记得这一棵孤独的乌桕树?

乌桕树不再,我想总有人会记得她。也许一棵孤独的乌桕树和一颗孤独的灵魂会相撞,撞出不可磨灭的记忆。也许乌桕树只是一个华丽的转身,把她的身姿折进永恒的时光里,在她回眸的瞬间,天地间,又是苍海沧田。

我望着少年时代那棵乌桕树的位置,只剩下无边的空旷,少了的不仅仅是乌桕树,还有那时候的风景,还有那时候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此时,我心中那一处柔软,仿佛被什么碰撞了一下,眼角突然润湿起来,心底轻轻地呼唤着,乌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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