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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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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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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家善良的温婉表达

 ——读小小说《归位》

 文/王宇鸿

《归位》见于小小说世界《百花园》2019年第10期。

生活是条河,作者智慧地截取一段,以窥视天光云影,映射太阳光辉。

家境拮据窘迫之家,三代传承,生生不息,但又不仅仅是繁衍生命,不仅仅是生存,还承载着生活的艰辛沉重,以及在此繁衍图谱中释放着多元信息。

喜子对锦绣生活充满向往,他不懂幸福是靠奋斗得来的,只好去偷一辆自行车,来满足卑微欲望。在队长的白蜡杆下,他的向往他的梦破碎了,他的腿理所当然地瘸了,这很残酷。老人接纳了喜子,也相应接纳了由此带来的额外系列苦难。

孙子明儿又偷自行车,与儿子喜子同呈惊人相似的一幕,按捺不住憧憬,便随波逐流,把公物据为己有,这是老人决不允许的,他恼羞成怒,以至于脱口而出,扬言打断明儿的腿,倏尔醒悟,为避指桑骂槐之嫌,只好沉默,自然引发补叙儿子偷车情节,天衣无缝。

老人一阵忙碌,修车停当,带儿孙两代去现场为共享单车归位,收束全文。

小说着力刻画的是老人的形象。他有着仁慈的心肠,有着传统的无限美德,本有三个儿子,居家生活既已捉襟见肘,他又偏偏收留一个瘸腿侄子,且视为己出,倾力为他打造一方天地,于这个家无异于雪上加霜,老人承受了,且安之若素。他的言行举止,散溢着仁德的芬芳。

老人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在一方地域,言传身教,身体力行,负责一方公序良俗,呵护传承源远流长的文明,雕塑民众信仰,使之不分崩离析,不土崩瓦解。

他守护传统并赋予传统以活力。这一信念,自始至终,丝毫不动摇,不打折扣,这一形象,意义深远。他是明矾,大有净化水的功效;他是翠苇红荷,又有着自净的本能,在当今物欲横流背景之下,其人物形象意义不容小觑!

小说的结构自然独特。以车贯穿三代人,有顺序,有补叙,两相辉映,扩大了小说容量,并起到尺水兴波的效果,增强了可读性。文章结尾,车子归位,是其一,人性的善良归位,公共秩序的固若金汤,是其二,此乃寄寓遥深,耐人寻味。

小说吸纳了新的时代元素,诸如广场舞,共享单车,抖音等,使得内容丰饶而具时代气息,为故事直抵人心开凿通道,而少隔膜之感,大大提升感染力。

小说语言,其外壳几不存在,它涌动故事,推动情节发展,它创设人物的生存环境,它解读着人物在一定环境中的无奈,以及无奈之下的焦虑,焦虑之下的不择手段;人面对亲情不怎么触犯法纪却有悖伦理的行径的态度,对规矩的捍卫与修复,等等。小说语言是有生命的,它呼吸着,带着体温,恪守民间立场,坚守公正道义。

作者是一名护士,她以精湛医术为病人医治身体苦痛,她另一个身份是作家,责无旁贷医治社会大众灵魂。这两种身份貌似毫不相干,实则殊途同归,她是仁者,仁者爱人,从事的是培育身强魄健民众的大事业。

当下,大多数作者,或放飞想象,或向壁虚构,以为臆想得天花乱坠,就写得好作品,究其实,此路不通,这种做法也极其危险。小说作者,放低姿态,俯下身子,融入生活,体悟生活,真正做好调查和体验的功课,靠对身边事件和人物的深入理解和详尽把握,操持一种深度的还原能力,笔锋带着感情,来苦心孤诣写作,无疑,这是一条通衢大道。

一些作者,漫步云端,以培植盆景,以无土栽培,以花店剪花理念写作,作品表象看似光鲜娇艳,花影妖娆,确是好花不长开,因为他的花草没有植根大地。

小说作者,精心培育的或者是高粱,或者是棉花,或者是雏菊,等等,植株尽管不是那么光华四射,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它是挺拔的,柔和地,怒放的,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永葆郁勃的生命律动,因为它植根大地,而大地是营养源源不断的源头。

小说,以小见大,见海面冰川之小,联想想象水底冰川之大,引发读者思索,是本文又一艺术特色。

愿作者执守这一写作风格个性,经营自己的园地,一定会万般红字都放飞,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附原作

归 位

刘艳华

明儿慌里慌张推进院来一辆自行车,又慌忙把大门关了。

爷爷问:“哪来的车?”

“人家扔胡同口草丛里的。”

“ 推家来干啥?”

“我看隔壁家的同学推回家一辆,我也……”

爷爷一听,“噌”地站了起来,那速度,谁也想象不到是一位古稀之人。

他抓起大门后的一根白蜡杆子就要打。

儿子喜子一瘸一拐跑来,拦住了老爷子。

老爷子吼道:“快推走,在哪弄的放哪去!”

平素,这老头儿视孙子如珍宝,不知咋忽然来了这么大的火气?孙子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脚下一绊,人和车摔在地上。

儿子上前去扶。被老爷子拦住了。

“奶奶的,让他自己爬起来,慢一点,瞧我打断他的腿!”

一个“打”字刚出口,喜子打了个颤。老爷子见状扬起的胳膊慢慢落了下来。望着儿子的瘸腿,一阵酸楚疼痛涌了上来……

喜子实际是老爷子的侄子,他的腿原本不瘸,是老爷子一棍打瘸的。

喜子九岁时就死了父亲,与寡母相依为命。没了父亲,两个伯伯关照着喜子,尤其是大伯旺,也就是现在的老爷子,对这个侄子更是疼爱有加。娇惯下的喜子,渐渐地滋生了一些扈气。在十七岁那年,他竟然偷回了一辆自行车。那年代的自行车都是凭票购买,稀罕得很,除了邮递员、乡干部、还有个别老师,三里五里哪里有辆自行车?当时任生产队长的旺气得火冒三丈,掂着一根白蜡杆子赶来,嘴里骂一声“娘的!”挥杆向喜子打去。只听“咔嚓”一声,棍断人倒。又找来一辆架子车,拉着哼哼唧唧的喜子和自行车,找失主赔情道歉。从此,喜子落下条瘸腿。不久 ,喜子的娘患急病撒手人寰,旺就把喜子认作儿子,一个锅里吃饭,自己的三个亲生儿子分家另过。几年后又张罗着给喜子娶了房媳妇,生儿育女,平淡度日。想到这些,老爷子低下了头,语气也缓和许多。

“等下,把车子放下!”

儿子和孙子疑惑地望着他,茫然地把车子又推了回来。

孙子嚷嚷着要一辆自行车有些时候了,爷爷想着等他奶奶的住院费报销后,再给孙子买一辆。他侧头看看那辆自行车,是一辆米黄色共享单车,虽然八成新,可是车座已不知去向,链子也从齿盘上垂下来。像一头挂彩的怪物。

老爷子看着直摇头,嘴里念叨着:“多好的东西啊,造孽啊!”

他左右审视一番后,进东屋搬出来一个大木箱子,从里面竟然扒拉出一个车座子。一阵叮当响,板子钳子齐上阵,一盏茶工夫自行车又站了起来。只是样子有点滑稽,车座子是老飞鸽牌的,还带个绿色条绒软套,活像戴了一顶棉帽子。

老爷子脸上露了笑容,只是笑容太浅,像一阵风在那张黝黑的脸上一扫而过,以至于儿子和孙子都不曾觉察。

看到车子修好了,孙子从大门后旮旯里慢慢地走上前,又不敢靠得太近,藏在喜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窥视。

喜子也吃不透父亲的意思,怯怯地问:“是不是让您孙骑?”

“乖儿,偷来的车能骑吗——推上车跟我走!“

老爷子说罢,径直向外走去。他佝偻着腰背扣着手前行,满脸泪痕的明儿推着车子紧随,喜子一瘸一拐地跟在最后,碰到凹坑高岗,他还偷偷地推一把。

祖孙三人来到一个广场。广场上很热闹,大妈们在跳舞,小孩子穿着滑冰鞋转圈圈,一对男女青年对着摄像头录抖音……

广场的边沿是一溜梧桐树,树下一排小黄车,折射出靓丽的光线。 在这靓丽的光线中,这辆刚修好的自行车无声地归到一个空位。

“爷爷,正好放下。”

“放下就好。”

祖孙三代人相互看看,默默地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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