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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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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1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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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文化坐标上的人性救赎 ——评武俊岭短篇小说《请新客》

王宇鸿

发表于《朔方》2021年第3期上的《请新客》,是一篇风情浓郁的乡土题材短篇新作。

作者匠心构建一个文学地理坐标,借以铺陈故事,呈展风土人情,表达审美趣尚和道德旨归。

“阳光之下,并无新事。”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一个不太遥远但也并非当下的时代,是一个体制变革时代:土地联产承包到户,公社更名乡镇,等等。历史是一条河流,留在河床上的是泥沙石块。这些泥沙石块,是洪流曾经存在的真实凭据。小说是活着的历史,任务就是挖掘历史、文化中那些感性而隐蔽的部分。

文本遵循短篇创作的一般规律,先设置一组矛盾期待调和,继之以源源不断的势能助推,宛如河出高原奔向江海。长柱与新枝新婚之夜啜饮甘露。长柱的娴熟技巧,引起聪敏新枝的狐疑猜度。可以说,夫妻之间芥蒂已生。若不冰释,恐无宁日。

依照当地习俗,新年过后,岳父要兴师动众宴请佳婿。值得重视的是,这场宴席,附丽了深永的教化意义。

钱穆说中国文化的核心是“礼”,是礼就有仪式,有仪式就有细节。在一些传统的婚嫁、人情来往中,甚至在饮食文化中,也能切实地感受到“礼”的存在。

新枝娘家人准备的这场宴席,吃的是多年难得一遇的三八席,喝的是号称阳谷茅台的景阳冈陈酿,行的是亘古赓续的繁复礼节。

情节推进中,身为赤脚医生的新客长柱,按照风俗给顽劣后生发钱,给调皮青年敬烟。稍后,内弟真真假假地拳打姐夫,庭院里燃放两响,席间敬酒长者,酬谢焗长,诸如此类,洋溢着那个时代的强劲气息,还原了那段历史的毛茸茸的质感。65岁的白爷,庄重出山坐镇;两个村庄上有头有脸人物的作陪,将宴席文化推演得层次分明、出神入化。次要人物烘托得长柱神采焕然,光芒夺目。无疑,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一个饭局,一个过场,而是藉此上演了一出鲁西风情话剧。

身玷微瑕的长柱,出身耕读世家,秉承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古训,以爷爷为楷模做着乡村赤脚医生。他聪明通透,谨慎接受大宴礼节,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以待结局圆满。

65岁的白爷,平生第二次遇见三八席,说“这是花了血本的,”随后忙又解释,“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一句。”“你要感恩。”表明女方招待已属最高规格。席间对话,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散漫无序,实则有话外意蕴,叩问、敲打、启蒙、警示,长柱句句听在心里。例如说及没有潘金莲的后人了,人安分最难,知道自己最难之类,细加玩味,春风化雨寓意明矣!白爷的那本《纲鉴易知录》须臾不离身,翻得卷了毛边,这一琐细坚韧的细节,吻合他的身份,贴切他的话语,令许多箴言警语渊源有自。白爷忍痛割爱,把书送给雨生的行为,表现出对后辈的深深爱意及道义传承。白爷,是乡村朴素伦理的执守者、捍卫者、践行者。

新枝这一形象,虽着墨不多,其细腻的情感却展示得宛转有致,脉脉动人。花烛之夜,新枝虽生疑窦,却默不一言。在初二那天,新枝长柱时时关爱,真情流溢。她对弟弟示威夫君时的微嗔话语,她对长柱挠其手心佯怒话语,历历如在目前。

小说对新展的言语、行为,设计得颇有奥妙。众人文质彬彬,他却舞拳弄棒以武示人,显得迥异众人,热闹了场面,恐吓了姐夫,逗乐了姐姐,抚慰了父母。一介武生腾挪闪跃,其意义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小说对红杏出墙的少妇红莲,舐犊情深的长柱母亲,都以白描手法,刻画得穷形尽相。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家自始至终保持着叙事的激情,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悲悯关注。在情节推行中,力避线索单一,而是把现在与过去、梦境与现实、清醒与酣醉、新枝与红莲……交织,穿越,融合,多管齐下,丰厚了内容,把长柱的心理变化展现得真切淋漓,平添了文本的恍惚光怪魅力,且节省了理应插叙补叙的大量笔墨。

国尚礼则国昌,家尚礼则家大。芸芸众生,无不生活在民俗之中。把偶犯过失的长柱,放置于浓厚民俗之中,以人文手法熏蒸、提纯、匡正、救赎,重塑其为尊礼守正精神明亮之人。振拔文化精神,力促善良人性复归,或许是文本的重要内核。于此,亦可见作家思想格局的恢弘博大。

注:该文发表于2021年3月12日《聊城晚报》“一城湖”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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