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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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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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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有意范家门

嵩生维岳,峻极于天。山高自然水长。范家门北靠巍峨林台山,南依翩飞凤凰岭,就藏在誉为天心地胆嵩山的褶皱间。

流水有意范家门。

木荣草衰,范家门不知深山中度了几多岁月。清凌凌一股水,春夏不曾绝断,虽蛰伏深山老林,也生机盎盎不觉枯寂落寞。小酌,竟或溪深而鱼肥,泉香而酒洌,生活得滋滋乐。

范家门,比那世外桃源幸运得多,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窘况并不存在。有宋以降,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范仲淹曾惠顾这林壑尤美的天心洼,教给天心洼人贯五经通六艺研学方法,并把赋比兴的积极修辞留给了范家门,此后,这里水越发清了,木愈加秀了,以文化人,世质民淳的范家门人也越发内有智德,外有胜行了。游尘满床不用拂,细草横阶随意生,陈浊麻木,无所事事,这状况随风飘逝,消散大山深处。

于夜间,范家门人尝试走出石洞,步出石屋,舒展筋骨,挺挺腰板,竟意外仰看明月光,俯视清水波。于是,感喟长叹,年光逐水流,懒散懈怠,这究竟荒芜了几何岁月。

于是,范家门人骨气端翔。他们的精神气儿涨得鼓鼓的,他们注重以慧心经营衣食住行,潺潺水声也与琅琅书声,彼此互生应和着,荡山泉林薄间。夜深篱落一灯明,不知谁家学生娃,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慈母的怀抱是顽劣孩童的演练场,无论你怎样撒欢,怎样折腾,她一例是宽容,是理解,是激励。慈母湖,旷阔深邃,湖水日子般波澜不惊。范家门人,慢慢悟出了水的品性,水智慧得不可方物,水懂得即山冈之体势,随物赋流形。慈母湖上有泉,范家门人聚拢过来,对湖憋气喊泉,他们的吼声惊天骇地,泉的水柱窜得老高,号子响遏行云,泉柱直冲云霄。范家门人难得如此抒怀喜乐。

通常,水,只是匍匐地面凡常缓缓流淌,人一旦对水施了力,赋了能,助了势,它便领会你的构思意图,创制出或袖珍小令,或长词慢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范家门人,能动地生活着,生产工具镌刻着他们的意志毅力,日常器物附丽上他们的审美趣尚,举手投足间彰显他们劳作后的闲适澹泊,驻足石径,多能品鉴“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逸调至味。

水恪守着“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秉性。

水柱,或长或小,总显得孤单单的;同样地,声音,或沉或亢,总演奏简略平常;色彩,或暗或明,总描画黯淡无光。躺着的水,能站起来固然好,但总还显茕茕单调,根本无法配偶繁复多彩热气腾腾的生活。

范家门人知悉珠玉常隐于草莽,参悟萃两间之秀居八方之中的嵩山,拥无尽藏也,便执著人力参天,寻幽探胜,以心灵俯仰的眼睛来察视空间万象,总会拾得林尽水源,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的大欣喜!

人,站在传统上才会深刻。范家门人近水楼台,就地取材,读出水的流水不腐这一奥义,他们实施异地扶贫搬迁,走出星散棋布的石窖老屋,作别习以为常的生活范式,住进土地平阔房舍俨然的镇里新型社区,结成利益命运共同体。

改变一种生活习惯,更新一种思维方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委实艰难。范家门人确乎是棋段高手,全村通力下好一盘棋:全村一个思想,一个声音,一个蓝图,一个行动,一个红利,一个共同体。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人心齐,泰山移。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水滴而石穿。人聚拢,心荟萃,增加了体量,自然也提升了产能。他们曾经五十二家是省级贫困户,如今几近七百名群众捧起了“文旅碗”,吃上了“生态饭”,涌起了“幸福泉”。

留住老屋旧舍,留住门前小溪,封存了记忆,也就保存了乡愁。装订尘封过往,开启红彤彤的未来。

不去惊扰,令万壑树参天,使千山响杜鹃,为游人打造一方幽奇深秀处,以便他们身与神匹,物与我偶。

水释丹青,水调七彩,胸有丘壑成竹,擘画新时代范家门赤橙黄绿青蓝紫,舒轴气象斑斓新生活画卷。

沾衣欲湿杏花雨的那个杏花岭,有一来龙洞。地貌奇特来龙洞,是奔腾河水冲刷而成的,是此地群众挥洒汗水清理出来的,是日暮时分还行雨的那条苍龙仙居着的,是昭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是状写布谷叫残雨,杏花开半村诗句的,是写照新时代快意雄风的……

有了水,便有了河,有了河,便有了桥,摇呀摇,摇到外婆桥,也便有了外婆桥。范家门人浩气展虹霓,因此,便有了外婆彩虹桥。

看,下了一场骤雨,山涧水流泱泱,雷声轰鸣;旧居前的空地上,有蜻蜓舞姿翩跹,轻盈可人。丛林中,雨后的知了嘶鸣,不知停歇,远视广听,蝉姿见得竟如此亲切,蝉鸣听得竟如此悦耳。山间的一块田畦,藩篱爬满黄瓜藤蔓还架着白白胖胖的冬瓜,里面的各色瓜蔬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

被誉为上善的那泓水,是此时此境诠解儒释道三教最切事入情的道具凭借。爱流成海,情尘为岳。

范家门人,以水启迪,凭水教谕,将站立着的孤孤单单的水,装帧成立体的有声有色的书卷。这是水汽淋漓的“水边的书”,“天地一大文也”。

也许你居久了闹市,爬腻了高楼,惫腻了千篇一律的都市程式,期盼游游山玩玩水,重置渴望的全新生活。畅游名山大川,固然好,可是价格不菲,且人满为患,难逐心愿。

去嵩山吧,走进嵩山深处,去流水有意的范家门,领略大壑随阶转,群山入户登的自然景观,或许不虚此行!

《史记》有载,“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高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不首谈中岳嵩山,东西南北四岳哪里谈得起说得及呢。巍巍中岳,就是众星捧奉的那轮“皎月洁月”啊!

说及嵩山,你定不陌生。“少林寺”想必你还记忆犹新,清夺众妙的“牧羊曲”,你还能信口吟唱:日出嵩山坳;经典曲目《卷席筒》唱词,你熟悉得顺势就能哼上两句“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朝阳沟”,“十里大渠流清泉”你还耳熟能详,如数家珍……

这些是楔子,是引子,是过门儿,听着优美熟悉的旋律,走走嵩山路,走进流水有意的范家门,吟赏烟霞,你会喜出望外,你会大喜过望。

连流水都有意范家门,流水何尝不有意风尘仆仆前来观览的您呢!

范家门这一册以“流水”为主题的书,早已暗藏针线,草蛇灰线,连属成文。范家门这册书,常读常新,更是常读常深。她几乎能满足你百科全书式的诉求。

食则山肴野蔌,饮则酿泉为酒。

随意寻得一静幽处,听听流水潺湲,仿佛天籁,便可消散积久的沉闷郁结,矜平而燥释。

老屋旧居处,可信手捞起久违的乡愁。那块空阔场地上,抑或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上,可见到暌违的蜻蜓,或灵动翻飞,或静立上头。蔚然深秀的林间,导泄出的阵阵蝉鸣,是你家乡的那枚防伪标识,在这里意外听得,竟生发出他乡遇故知的良多感慨。

习惯了职场生活,你已经不知道自己胸襟有多辽阔,气量还有多大,还可以怒吼出几度的声高,到底还蕴藏着怎样的潜能,去慈母湖尽情竭力喊喊泉吧,倾情挥洒,不用羞赧,不必难为情,无论结果什么样子,慈母总会接纳你,包容你的。

杏花岭的“来龙洞”,值得一探,它注定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恰恰是不可或缺更是不可替代的。

幽邃溶洞,清凉润湿,是独处的佳境。踩着平平仄仄的石阶,或体味独处闲适的妙处,或听得溶洞的滴水清音,或侧耳谛听来自远古历史悠远的回响。那石笋,石柱,石幔,形体迥异,目睹此景,生发联想和想象,不知会构想出多少属于自己的故事呢。

来龙洞,不比田畴宽敞,一不小心便会碰了头,它教导我们,即使人迹罕至处,也不可率性随便,毕竟境域狭隘。

或者,寻得一阶石凳坐下,矫首昂视天上的云,俯察静观湖中的水,或者平视小溪喧腾的波澜,或者注目茶杯里浸泡清茗的汤水,或者有谁喊泉,有趁机观赏冲天的水柱,这流水呀,无论以怎样的姿态呈现,它总是自由的,常新的,不息的,闭环轮回的呀,老子笔下的水演绎着哲学,妥妥一个圆融小宇宙!

既然来了,总要住上一宿的。夜间的色彩更绚烂,高高低低的园林彩灯,隐隐约约,映带于飞瀑深潭,总是流光溢彩的。

寻一家民宿住下,照着星光,听着山泉,再添几粒虫鸣,涤烦澄虑,酣然入梦。待得拂晓,不知是晨曦映的,也不知山鸟唤的,总之,一觉醒来,神清意惬。

山间,那宫商角徵羽的音阶和谐有序地组合,谱成多声部交响乐,演绎世间悲欢离合,总能惟妙惟肖。

声与光应和着,响彻回荡着和谐柔曼的旋律。

范家门,这部流水有意的书,这部水边的书,这部深不可测的书,这部潭影空人心的书,你只管读,它会以流水的方式,回馈你几乎所有要寻觅的答案,给予你出人意表的惊喜。

到得范家门,你不能只一味听,一色看,你还要主动发问。

你问高天,上天会莞尔一笑,答道,造化钟神秀,出落这一方洞天福地。

你问群山,崇山峻岭沉默寡言,说或者不说,我就在这里,坚守兆年,沉稳缄默,山即是一页素笺,那花草树木,那山川河流,那飞禽走兽,那道路桥梁,等等,是一个个文字,一个个标点。山就是范家门人创作的大书,不加注释,听凭你读出自己的哈姆雷特。

你是应该问问对待范家门有情有意的流水,山涧的流水,润滋了许多,启悟了许多,沿波观澜,见得天光云影,经史子集,文史哲思,空明澄澈,天真大雅。清流永续,美美与共应接不暇,到底是为有源头活水来。

水,可以浸泡梦坚厚的种子,然后一花忽先放,百花皆后香。

有了青草池塘,方有处处蛙,有了蛙声一片,才有稻花香里说丰年。

三才天地人,你总要问一问那一撇一捺工笔正楷写就的“人”吧,问询这里怎样把同心同德和衷共济谱得金声玉振,做得声名远播吧。

范家门人有底气地笑了,这漫山遍野珠玑锦绣般的文字,还愁无人光顾,无人阅读!

……

嵩崇山所在地登封,地支为午,位占南方朱雀,星分柳、星、张,星座为狮子,十二次之鹑火,季节当夏,节气芒种至小暑。

这时节,隶属季夏。云天收夏色时,也几近木叶动秋声了。

时节疾驰,流光容易把人抛,那么,让我们去流水有意的范家门吧。

流水有意的范家门,这帧景观,不必说湖光山色,也不必说风土人情,更不必说公序良俗,但就是范家门的“门”字,它的音,它的形,它的义,就够你借助辞海还有辞源训诂一些功夫的。

流水有意的范家门,采采流水,蓬蓬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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