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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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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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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户


“怎么办呢?村东头炎祥媳妇又生个女孩!”三奶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一边往家移动脚步,一边瘪着嘴悲伤地说。正在她家坐的东芝婶、带娣和她的媳妇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刚生的?”“是呀!那莲香又要哭好几回。”媳妇白了她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吃家饭,管野事!人家生女孩要你瘪嘴!”“说小点,你家奶奶听到了。”东芝婶笑着叮嘱道。“反正她听不见,听到了我也不怕!”媳妇边说边收拾活计做饭去了。三奶用她自己觉得小的声音问道:“东芝啊,我媳妇刚才说什么呢?”“她说你心地善良,将来可以活一百岁!”东芝婶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回应道。三奶筛了一下身子,不以为然。

东芝婶是高产妈妈,曾做过多年“超生游击队员”,生了七妹之后,终于生了个八弟。八宝是她的心肝肉。她一到家,高声喊道:“我八儿哪去了?怎么不出来迎接妈妈!”“刚才还在屋里玩。”在房里写作业的七妹连忙出来答应,“现在不知哪里去了。”“啊!怎么办呢?八弟不见了?叫你们把八弟看好,你们就是不听!”在家的五妹六妹急忙飞跑出屋寻找。愤怒的东芝婶拿着竹竿使劲抽打着七妹:“十个黄花女,抵不住一个癞痢儿!叫你把八弟看好,你就是不听,天天做你的骷髅壳儿作业!”七妹委屈地擦着眼泪,躲避着妈妈,向外跑。好一阵电闪雷鸣,鸡飞狗跳。

过了约一刻钟,驮着木犁的水叔牵着心爱的老八,笑眯眯地往家走,后面跟着五妹六妹和可怜的七妹。东芝婶看到八儿,立刻云开日出,冲过去,拉着宝宝的手,在脸上亲了又亲:“心肝肉,把妈吓死了,以后到哪里去,可要和妈说一声。”“吃饭!”她转头对女儿吼道。五妹六妹加起来也有近二十岁了,做菜煮饭都是熟手。幸福的八宝坐在父亲的傍边——专有位置上,甩着小腿,等着饭来菜上。

傍晚时分,九荣爷来坐。“水啊,你一生辛辛苦苦,有个盼头。我这一生算是白忙活了。”水叔接着他,递过一支烟:“叔,不要这样说,儿女都一样。女儿们对你和婶都很好,我看出来了。”“现时还可以。我今天来和你说个事。考虑问题要长远些。我一生生了六个女儿,没有儿子,女儿们没有亲兄弟,将来我百年去世,女儿们过来做清明,也没个地方落脚。”“叔,你想多了,会有人接待的,本家许多,哪家不可以吃。”“隔层肚皮隔层山。这我清楚。再说也不能老是麻烦人家。所以我觉得我这家门户还不能倒。我想小女儿带娣就在村里找个对象,你说如何?”“好呀!你觉得村里哪个小伙子合适,我去说道说道。”“我来就是这个意思。叔和你坦白,就和你说。”二人小声嘀咕了一阵。

第二天,水叔来到西头陶叔家,陶叔的幺儿和带娣年纪相仿,各方面都比较合适。陶叔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已成家,要是两人对眼,可以很快办事的。但陶家有陶家的顾虑,陶家孩子去顶王家门户,将来出出进进都在王家,说不出的别扭。陶叔没有明确拒绝,提出让两年轻人接触接触。但陶家幺儿很少主动接触,久而久之,没了下文。

几年过去,村东头炎祥哥终于生了儿子,莲香奶不久去世,据说去世时,双目紧闭,神态安详。水叔的女儿七妹虽然考取了高中,却没有去读书,外出打工去了,八弟成绩不怎么好,还是上了大学,带娣出嫁他村,西头陶家幺儿县城买房成家。生活平静如水。

又过去了几年,水叔做了爷爷,九荣爷去世。姑娘们过来做清明,开始在近亲家来往几回,后来不好意思常去,疏的又不能去,就都不去了,做完祭祀,直接打道回府。九荣爷的三间老屋有用的东西被本家拿走,没用的横七竖八地搁在那儿没人要。屋要人撑,房屋没人维护,几年时间过去,就显出了垮态。不久,门户倒塌,真的垮了。慢慢地,大门和窗户也不见,只剩下残垣断壁。附近的人们为了方便,开始从堂屋穿行,渐渐地走的人多,也变成了路。昔日的堂屋角落,蒿草渐渐有一人高。

水叔要盖新屋,嫌弃老屋基逼仄,让我把老屋卖给他。“九荣爷的屋基不是空着么?你们是本家,又不要钱。”“那屋基怎么行?”他一脸鄙弃,“你不卖我就到村北头去开新屋基。”

我的老屋不能卖,我退休了还想回老屋居住。但到那时我会真的回来么?我不敢肯定。我快速离开老屋,心里想起一句话: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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