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1994年春，风和景明，阳光正好。

      从一所小学调到一所中学，我的身边便有了许多性情相投的年轻同事，生活工作开始变得舒心起来。我尝到了新生活的快乐，有点乐而不思其他。 
     同窗好友因事路过，特地到学校小坐了一会，留下一条重要信息：有某女同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且该同志的家就在学校东边的那个村子里。临走时，好友郑重叮嘱：“要好生把握机会，现在也不小了。”我点点头，口里感谢好意，心中并不以为然。 
      春阳温和，闲来无事，我来到学校门口，校门外有一早餐小店，店主和我是交情不浅的朋友，他和那位女同志同村。我便装着漫不经心地打听道：“黑皮哥，听说你村有一个女同志在卫生单位上班，有这回事么？”“有啊，苕，你是想找她做老婆呗？”黑皮哥快人快语，直奔主题，“我去帮你问问，要得呗？”“无所谓，问问也可以。”我口是心非地答道。黑皮嫂连忙说：“好像上回听人说，那女孩找了男朋友，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黑皮哥眼尖，指着不远处说：“她妹妹就在我这边洗衣服！”他连忙催黑皮嫂去问个究竟。不一会儿，黑皮嫂堆着一脸笑，小声对我说：“没找，有希望！”我也笑了起来。 
      没过一天，黑皮哥跑到我房里，对我说：“苕，我和她家讲了你的情况，她父母表示同意。现在就等她有空，你们再约个时间见见面。”我点了点头，连忙抽了一支烟给他，他高兴的接过，回去了。又过了一天，黑皮嫂跑来对我说：“那女孩今天下班就回来，你现在准备一下，晚上你黑皮哥来带你过去。”我又笑着点了点头，稍作准备起来。 
      傍晚时分，我早早的吃了晚饭，若无其事地来到黑皮店里。黑皮说：“还得等一下，晚一点看到的人少些。成就成，不成拉到。万一不成，这样对你们俩都有好处，像没发生一样。”我点点头，递过去一支烟，我们深一句浅一句的聊着。天快黑了，黑皮站起来说：“走吧。”我连忙跟了去。

路不远，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女方家在大路旁第一排，坐北朝南，地理位置很好。她家是大家庭，姊妹众多。我和黑皮低着头径直走进家去，她正坐在门口长板凳上，看着弟弟妹妹们打闹。黑皮指了指，低声说：“就是她。”我点点头，小心地回头瞄了一眼，女同志若无其事地望着外边。我们连忙和大人打着招呼，陆陆续续有人出进。不一会儿，关键人物都见了面。黑皮见状，借故退了出去。我主动找她攀谈起来。我的一个同学和她的同学已成婚，我们有共同话题。不知不觉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便告辞。双方约定以后继续交往，犹如朋友般客气。从她家出来，我感觉经历了一场大考。
       我也是大家庭出身，喜欢人多，她家的热闹气氛让我感觉很温馨。我们都过了挑剔的年龄，第二天她便主动到学校来玩。我热情地接待了她，同事们也过来捧场。我买了水果糖烟，大家笑嘻嘻的。有一个诚实的同事吃苹果时，不小心掉在地上，他竟捡起来又吃。很多年过去了，此事还是大家的笑谈。
      我们就这样熟悉了，仿佛是前世的朋友，无拘无束地交往起来。弟弟妹妹们和我也十分融洽，他们那时都很小，大哥前大哥后的叫得十分亲热。最小的弟妹一日放学后，突然来到学校玩，我没有丝毫准备，只好就在食堂买了两份饭菜给他们吃。吃饭时连桌子都没有，我把饭菜放在一个长一点的凳子上，让他们俩一头一个蹲着吃。他们俩非常高兴，吃的很欢，大声的和我说笑，仿佛我就是他们嫡亲的大哥。我感觉自己注定是他们家中的一员了。提个后话，我和妻的一位老同事谈起当年的奇妙感受，这位老哥笑着说：“婚姻是五百年前就排定好了的，跑也跑不掉，躲也躲不住。”我信然。

我家大哥二哥已成家，妻在家是老大。当年十月，我们顺理成章，结婚了。妻没出嫁时，有两个妹妹已谈了对象，我们的闪婚，让岳母十分高兴，她说大女儿“一龙挡住了千江水”，现在“龙”走了，后面的“水”就可以顺畅地流了。我心情好时，总拿这句话打趣妻，早知如此，我应该慢点儿来，让“龙”多挡一会儿。妻听了，白眼连击，“瞧你那傻样”。

婚后的生活在油盐酱醋中平谈度过。我假期多，周末回家，便卖菜做饭。从置办筷子到购买煤气，从无到有，从简单到琐碎，二人生活，清淡而甜蜜。一日，我在厨房炒菜，妻子下班回家，看到忙碌的我，激动地从背后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背心上，我尝到了婚姻生活的美好。下班就有可口的饭菜，竟是一个小女人的幸福。
      我素来瘦弱，父亲在世时，老是担心我的身体。有一次，他自言自语道：“我家老五将来最好是找个医生做老婆。”不想他去世后没过几年，我果真找了个医生。所以结婚后，每当和妻子闹别扭，我总是让她，心里不停地说，她是父亲找来照顾我的，她生来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妹妹。
     闪婚其实不是我的初衷。 一天，我和一位女同事交流自己对婚姻一些想法。我认为理想的婚姻应该是先交往了解一段时间再结婚，即先恋爱后结婚。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天真，农村人哪来那么多时间谈恋爱。他们都是先结婚后谈恋爱的。”现在回想起来，这话说的多么有道理。我和妻多年来，过着典型的中国式的普通婚姻生活，期间有过争吵，有过打闹，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确实在践行着先结婚后恋爱这条不很合理但很实际的法则。

1994年匆匆而过。95年上儿出生，我们的生活更加欢欣。一寒冬夜晚，我们都上了床，妻坐在里边，手里编织着温暖，孩子睡在我们中间，乖乖的，甜甜的，呼吸细小而均匀。我躺在外边，手里拿着遥控器，墙角的电视放着我们都喜欢看的生活剧。此刻，温馨的气息在室内漫起，不断升腾，打几个旋，从门缝中悄无声息舒缓地溜走，然后重生。妻突然说：“我就喜欢我们一家现在的样子。”我听了，心里一震，就这样子也满足，幸福也太简单了吧。我们的未来会更美满！我在心里暗暗举了举拳头。

善良的人，闪婚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