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国的春
清晨,我循着桃花的香气来到后山,这是一片小山岗,早起的鸟儿,啾啾鸣啭,分外好听。绿荫洒满山岗,四周小溪环绕,清澈软绵,哗哗流淌。
居所与桃园很近,中间是青石铺就的小道,站在胯溪的小小石拱桥上,沟渠阡陌隔开的菜园便尽收眼底:远的近的,高的低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郁郁葱葱,花色杂陈,引来蜂蝶翩翩起舞,一个带着斗笠的农夫,在刚露脸的朝阳雾气下,挑着水壶来回忙碌着。
粤地的冬天不像冬天,给于我的感觉永远不如故乡,而年后的春,似乎也是如此,虽然春天的脚步是由南向北的赶场,因为缺少雪冬的洗礼,乍暖还寒的还是不够。对于从小在苏北长大的我,冬天看不到冰冻就是奇怪的事,多年与雪霜未曾谋面,那种思念是种亲切。
记得几次年关回家,似乎已经扛不住家乡的寒冷考验,一头钻进被窝,于是整日里不下床。外面的风雪霜冻,总是给我拒之千里的感觉。
年后,似乎节味已过,归期越近,割舍的感觉就越折磨,短期故乡的无压生活让我思想松弛,一夜睡到大天亮。
母亲记得我的爱好,总会在初二以后围着村外田间地头寻觅,我的饭碗里于是就会多了一份春天的母爱。野生的荠菜,凉拌也好,包饺子也好,总之那是南方未曾有的美味,至少我在的地方没有,吃着久违的手工煎饼,夹着母亲亲手调制的味道,那新鲜的荠菜让我回味无穷。
家乡的初春,一切都是欣然朦胧的样子,从沉睡到复苏,从野火扫万绿到春风吹又生。那是冬到春的交接,那种轰轰烈烈的仪式让我想到苏夫子的一首关于春的诗词: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春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眼前粤地的春,永远得不到北方严冬的重生,那是一种缺憾,我的心里,缺憾永远的亲切,即使她让我不得欢娱自由的煦暖,可那是严慈故乡的味道,龚自珍的那首杂诗不是说: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思索到这里,我扶住石桥的栏杆,眼睛似乎迷离了沙子,泪水沾湿了眼前一切。
2017年3月4日写于广东